<p class="ql-block">小说连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蝉 蜕(14)</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姚念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李参谋为贺参谋和高大柱找了一个堆放救灾物资的帐篷,里面堆放的东西不算太满,都是些被褥衣物什么的,能坐能躺,并告诉贺参谋,营区内有几个露天大灶,军人和救灾人员都可以去吃,一会你们看看哪里人少就过去吃点,今晚你们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我还有点事先去一会。</p><p class="ql-block"> 整个机场一片繁忙,有从市内送来的伤员,准备运往外地等飞机的;有从全国各地用飞机陆续运来的救灾物资。飞机一架接着一架起降,送伤员的车,拉救灾物资的车,一辆接着一辆,来来往往像穿梭一样。飞机的轰鸣声,汽车的引擎声,震耳欲聋,面对面大声说话都很难听清。</p><p class="ql-block"> 贺参谋和高大柱随便找了个地方吃了点东西。饿倒是不太饿,就是口渴,一天没喝一滴水了,出来的时候匆忙,没带水壶。看着一盆盆、一桶桶澄着的浑水,真不愿下咽,没办法,难咽也得咽,咬着牙,闭着眼也得喝上几口。晚上就在那帐篷里过夜了,好在是夏天,和衣而卧,伴着飞机的轰鸣声、汽车的喇叭声,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到了天明,找地方吃点东西,打听着有无去遵化的车。这时,听到外场“砰砰”两声响,贺参谋、高大柱也没当回事。听人说,这两天市内经常能听到这种声音。</p><p class="ql-block"> 地震过后,郊区有些农民就赶着毛驴车进城了,他们进城不是来救人,而是去发国难财,到百货大楼,到银行,到有钱财可拿的地方,去拉东西,去捡钱。刚开始,人们只顾活命,只顾救人,没顾上这些,可后来这些地方的人越聚越多,引起了官方的重视,遂组织起市里基干民兵,人手一杆枪,30发子弹,来维持秩序,保护国家财产。一开始是鸣枪示警让其离开,可有胆大的不听,继续捡拾东西和钱财,后来就动真格的了,只要看到有人在这些地方弯腰捡东西,示警不听的,有一名以上基干民兵现场作证,就可以就地执法。别说,这招还真灵,这些地方一下子就清场了。有一位老太太,在废墟上走哪哭哪,都以为她是在找自己的亲人,民兵上前搀扶安慰,一抓老太太胳膊,两只胳膊上戴满了东西,有手表、镯子、金项链什么的,当然,这老太太的下场也就和前面示警不听的人一样了。国难当头,非常时期,不分男女老幼,没有厚此薄彼。类似这稀奇古怪的事太多了,不再一一赘述。</p><p class="ql-block"> 不一会,李参谋过来,告诉贺参谋有几个伤员要转运到遵化去,他们伤势不是很严重,头脑还清醒,家是遵化的,不愿乘飞机去外地治疗,一会你们可搭乘这车回去。李参谋接着又说:刚才你们听到枪声了吗?贺参谋说:听到“砰砰”两声响,不知是干什么的。李参谋说:昨天那两个小伙子被正法了!啊!贺参谋、高大柱一阵惊愕:不是让他们村领回去批评教育的吗?怎么就……?李参谋说:昨天指挥部的人领回去一上纲上线,认为这事儿很严重,性质很恶劣,硬闯军事要地,撕扯警卫战士领章帽徽;偷拿抗震救灾物资,必须从严从重从快处理,以儆效尤。</p><p class="ql-block"> 贺参谋、高大柱上了拉伤员的大解放,车箱里躺着几个伤员,没地方坐,也没有座,二人就站在车箱内,两手扶着车帮。从唐山机场到市区的建设路有五六里远,这段路叫机场路,是机场到市区进出的唯一通道。路面很窄,刚能错开两辆车,以往多是部队的车辆来往,也没显出有多拥挤,现在往机场送伤员、从机场往外拉救灾物资的车一辆接着一辆,把个机场路都快要挤爆了。</p><p class="ql-block"> 贺参谋他们的车跟着车流缓缓前行,路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路已年久失修,坑坑洼洼,最近雨水偏多,坑洼处都是积水。地震把路两旁的水泥电线杆震地东倒西歪,加上雨水浸泡,土质松软,更是摇摇欲倒。贺参谋的车正往前走着,就听后面一片混乱,大呼小叫:砸死人了!砸死人了!原来是后面一辆拉救灾物资的车,装地有些高,将路边一棵歪着的水泥电线杆给挂倒了,正好砸到一个在路边看热闹的人。车流继续前行,拉救灾物资的车停都没停,老百姓一看都是军车,也没敢阻拦,就听后面:一——二——三!…… 一——二——三!人们喝着号子把电线杆抬起,将被砸的人拽了出来。好在电线杆不是猛然倒地,人伤得不是太重。众人又把电线杆慢慢顺到路边,让车流通过,倒是没大影响车辆通行。</p><p class="ql-block"> 贺参谋的车出城后,不时能看到路两边树上、电线杆上有绑着的人,有的还赤裸着上身,太阳哂,大雨浇,蚊虫咬,个个苦不堪言。这些都是地震后进城发国难财的,有的赶着毛驴车,有的开着小手扶三轮,进城见啥拿啥,有啥拉啥。说起来这些人还是够幸运的,没碰上市里维持秩序的基干民兵,不然,弄不好也都被就地执法了。</p><p class="ql-block"> 贺参谋、高大柱回到部队已是中午时分,看到楼前横七竖八已摆满了床铺。楼前的路是个上坡(当然也是下坡),没有平地,南侧就是从山上下来的一道涧谷,想把床铺放得整齐划一,被子叠成豆腐块儿,东西摆成一条线儿是根本做不到了,只能因地制宜,见缝插针,看哪儿合适就放哪儿了,就这,床腿还都得找瓦块石垫上,不然床放下都是倾斜的。</p><p class="ql-block"> 高大柱的床已被战友们搬出,只是还没垫平铺好。山区蚊子多,在屋里都得吊蚊帐,外面更得吊了,有发的蚊帐杆,吊蚊帐倒不难,往床腿上一绑一拉就完,难的是如何防雨。</p><p class="ql-block"> 这年的雨水还尤其偏多些,虽说没多少狂风暴雨,中小雨还是隔三差五不断地下。这年下雨还有个特点,多是夜间下白天晴。夜间下雨倒是凉快,可白天一放晴就热得不行。</p><p class="ql-block"> 防雨成了大难题,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将雨衣搭在蚊帐上,重点遮挡头上这一块;有的不知从哪找来些塑料布,搭在蚊帐上面,四角往蚊帐杆上一绑。前面说过,在新兵连给高大柱发了个四方的旧雨衣,中间一个洞,洞口出来有个帽子,当时发的时候大家都不要,都选了带袖的,高大柱要了,没想到这会却派上了大用场。雨衣展开足有两米见方,把中间的帽子用绳子一扎,往蚊帐上面一盖,四个角往蚊帐杆上一绑,把个小床几乎罩得严严实实,只要不刮大风一般的中小雨都能顶过去。其他战友就不行了,遇到大点的雨就得四处打游击躲雨。</p><p class="ql-block"> 师部坐落在羊角山脚下。羊角山是燕山山脉南麓的一支余脉,山高380余米,绵延十几公里,山峦时连时断,像是散落在冀东大地上的一群小山羊,形影有些孤单。因这一带四季多风,当地人又叫它清风山。山顶有古墙遗址,山下有南阁老湾,师部营房就建在从山上下来的两道涧谷中间。山谷的水除了冬季结冰不流外,春夏秋三季都在流,时大时小,时急时缓。春天,山上的冰雪一化就开始流,夏秋雨季更是水流不断,冲刷石头的轰鸣声,让人难以入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