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此生必驾72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车子刚拐进山口,天光便被层层叠叠的树影切碎,洒在挡风玻璃上,像一场晃动的绿雨。这条路,当地人唤它“七十二弯”,名字土得掉渣,却藏着一种近乎宿命的召唤——仿佛不开一趟,人生就缺了块拼图。山势如龙脊起伏,路便贴着脊背盘旋而上,一个弯接一个弯,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却又舍不得踩刹车。远处村落零星散布在山谷褶皱里,屋顶的瓦片泛着青灰的光,像是大地沉睡时微微起伏的呼吸。云层低垂,压着林梢,却不肯落雨,只把整片山林笼罩在一种静谧的等待里。</p> <p class="ql-block">自驾游的路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越往高处走,越觉得这路像是被人用毛笔蘸了山势,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弯道圆润而有节奏,不急不躁,仿佛在教人如何与自然对话。路边偶尔出现的小石碑,上面刻着几个褪色的字,笔锋苍劲,像是某个隐居山中的老者留下的信物。森林密不透风,阳光只能斜斜地挤进来,在柏油路上画出斑驳的光斑。有几处路边建了简易的观景台,木栏杆漆色已旧,却干净整洁,像是有人定期打扫。车开在盘旋的72拐弯山路上,偶尔听见风穿过树叶的沙响,还有远处不知何处传来的鸟鸣,短促而清亮,像在回应这山路的节奏。</p> <p class="ql-block">站在观景台上,向下俯瞰望去只见远处山峰、云海、山林、田园、房屋依稀可见,盘旋的山路、72弯,如此险峻壮美。</p> <p class="ql-block">车轮碾过第七个发卡弯时,雾气忽然从山谷里升了起来。不是那种湿漉漉的浓雾,而是轻纱般的薄霭,缠绕在山腰,让远处的峰峦若隐若现。车灯在雾中划出两道柔和的光柱,像是在给前路轻轻探路。路边的山林愈发茂密,枝叶交错,形成天然的拱廊。我摇下车窗,清新的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松针和泥土的气息。后视镜里,来时的路早已被山势吞没,仿佛我们正驶入一个被时间遗忘的秘境。</p> <p class="ql-block">护栏是新刷的黄色,在绿意中格外醒目,像是山神悄悄划下的安全线。路灯一盏接一盏,间隔均匀,虽未点亮,却让人安心——原来在这荒远之地,也有人为夜行者留着光。路面平整,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映着天光,像一条流动的银带。偶尔有岔路通向深处,路边立着小牌子,字迹模糊,指向“林场”或“护林站”。我忽然明白,这七十二弯不只是风景的通道,更是生活在此的人们与外界相连的血脉。</p> <p class="ql-block">此生必驾七十二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栋三层小楼突兀地出现在拐角处,外墙画满了摩托车的涂鸦,有复古的巡航车,也有拉风的越野摩托,油漆鲜艳得像是昨天才画上去的。楼前空地上停着几辆机车,车主不知去向,只留下引擎冷却时轻微的“咔咔”声。这地方是个72驿站,也像是某个热血中年人的梦——把青春钉在墙上,用引擎声对抗岁月。我笑了笑,想起自己车里那张泛黄的自驾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这条未走过的路。原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条“必驾”的弯道,等着用轮子去丈量。</p> <p class="ql-block">那栋涂鸦楼还在视野里,只是换了个角度,像一幅被反复观看的画。道路继续攀升,坡度渐陡,但车流始终稀少。一辆皮卡从对面缓缓驶来,司机抬手打了个招呼,我也下意识点头回应——在这条路上,陌生人之间有种默契的尊重。山更高了,林更密了,连风都变得沉稳。建筑越来越少,偶尔出现的一两栋小屋,屋顶盖着厚厚的苔藓,烟囱里飘出淡淡的炊烟,像是山居者的呼吸,缓慢而坚定。</p> <p class="ql-block">七二弯山峰之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终于登顶。山顶没有喧嚣的观景台,只有一座小亭子,灰瓦红柱,朴素得近乎谦逊。亭中无人,石桌上留着半杯凉茶,杯底沉淀着茶叶,像是刚有人在此歇脚离去。我走过去坐下,远处群山如浪,云雾在谷底缓缓流动,仿佛大地在呼吸。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凉意,也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自由。这里没有“到此一游”的喧闹,只有静默的壮阔。我忽然觉得,这七十二弯的意义,或许不在于抵达,而在于一路向上时,心如何一点点被山风洗尽尘埃。</p> <p class="ql-block">七二弯驿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山途中,遇见“七二驿站”。招牌是烫金大字,门面不大,却五脏俱全:接待站、小酒吧、土产柜台,空调外机嗡嗡作响,柱子上贴着一张毛笔写的告示,字迹潇洒:“油料充足,热水管够。”几个背包客坐在门口的塑料凳上喝茶,笑声爽朗。我进去买了瓶水,老板是位中年男人,脸上有长期晒太阳留下的红晕,笑着说:“开上来不容易吧?最后一个弯最急,可也最漂亮。”我点头,他咧嘴一笑:“值得。”</p> <p class="ql-block">驿站外那根白柱上,写着“青春乐梦正好当时”。墨色浓重,笔力遒劲,像是某个人在某个清晨,蘸着露水写下的宣言。我不知是谁写的,也不知为何写在这里,但站在这山腰的微风里,竟有些动容。青春未必在年少,也可能在某个转弯后突然遇见——当你穿越七十二道曲折,终于看见云开雾散,那一刻,心忽然轻了,世界忽然大了,仿佛一切刚刚开始。</p> <p class="ql-block">路边一座楼的空框架里一块旧墙面上书写着诗文,字迹已有些模糊,但仍能辨出竖排的“七十二弯”四字,书法苍劲,落款是“壬午年秋”。墙身有裂痕,边缘被风雨磨圆,却依然挺立。它不声不响地站在那儿,像一位守路的老人,看过多少车来车往,听过多少引擎轰鸣,却从不曾多言。我停下拍了张照,心想,有些路,注定要有人走;有些弯,注定要有人记。</p> <p class="ql-block">此生必驾七十二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柱子上的字换了一处:“此生必驾七二”。却更像一句誓言,斩钉截铁。背景是斑驳的墙,墙角爬着青藤,岁月在这里不是侵蚀,而是沉淀。我站在柱前,拍下了这苍劲有力的誓言,静静看了几秒。然后转身,上了车子,车驶向下一段弯道。后视镜里,那根柱子渐渐变小,最终被山势吞没。但我知道,它会一直在那儿,等着下一个心怀向往的人,车轮子驶进风里,把故事写进弯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