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时光里的缺憾

孙尚香

这世上，最教人无力的事，便是遇见一个入了心的人，却明了此生无法并肩同行。那份爱，清醒又克制，想放下，有千万个理由，可只要一个回头，所有的决心便溃不成军；想坚持，却像在无风的夜里等待一艘远航的船，前方没有灯塔，身后也没有归途。于是，日复一日，心被撕扯成两半，一半劝自己清醒，一半念对方安好。这种深入骨髓的心痛，不剧烈，却绵长，像一根极细的丝线，缠绕在心上，平日不觉，每逢回忆的风吹过，便是一阵清晰的、无处可逃的缩紧。

这份心痛，并非源于激烈的争吵或不堪的背叛，它恰恰来自于一种“本可以”的遗憾与静默的无奈。你清楚地知道彼此的界限在哪里，也明白再向前一步便是深渊。于是，你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名字、那个身影，慢慢沉淀到心底最深处，成为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他/她存在于你每一个微小的习惯里，存在于一首单曲循环的老歌里，存在于梦中模糊又真切的相遇里——在梦里，花会开，风会暖，所有未竟的誓言都有着落。然而，晨光刺破梦境的那一刻，巨大的失落便如期而至，提醒着你：他/她就在你的脑海里，在你的心里，在你所有对未来的想象里，却唯独，不在你的生活里，不在你的身边。

这份思念，因而化作一种寂静的陪伴。它不会时时喧嚣，却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将你拉回过往的某个交叉口。你会想，如果当初勇敢一点，如果命运仁慈一点，结局是否会不一样？可生活终究不是电影，没有那么多恰到好处的转折和预定的圆满。电影的仁慈在于，它为故事画上句号，而生活的残酷在于，它让一些故事无声蔓延，没有结局，也永不会终结。

于是，你终于学会带着这份温柔的缺憾继续前行。那个人，成了你生命图景里一道特殊的底色，他/她让你懂得了爱的另一种形态——并非所有的爱都必须拥有，有一种爱，它的名字叫作“曾经过”。它让你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每每回想起，虽仍有心痛掠过，却也带着一丝感激，感激命运曾让两颗灵魂有过一瞬间的交汇，照亮过彼此一程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