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寻梦：在茶峒重读《边城》

一蓑煙雨

茶峒，《边城》之边城也。

它地处湘黔渝三边泽要，古之重镇。

湘川公路南沿城外而去。

清水江北经城下东流，物流集散，市场繁荣。出土文物证明，旧时代即有先民居住，历史积淀深厚清嘉靖年间筑城设协，戍边驻军，苗民起义，革屯抗日，红军长征，军旅开拔都曾留下了深深的足迹，刘邓大军解放大西南进军过道带来大地黎明。

今城内几百人家，民风淳朴，青石铺就的长街背巷，悠然古韵，城边水中，翠翠岛上，，刻石数座。沈从文大师《边城》全文，翠翠玉像伫立，故事隐逸犹在。

边城茶峒景区如今通了航，作为湘西四大名镇之一，与重庆洪安古镇隔江相望，与贵州松桃县接壤，是一个三省市交界之地。

茶峒是苗语地名，茶在苗语中是指汉人，峒意为山中的小块平地。

1943年，沈从文完成了小说边城，先生把茶峒古镇优美的风景，淳朴善良的风俗人情融为一体，清水江边翠翠、爷爷和小黄狗，在渡船上悠然度日，勾画出一副优美的古镇山水画卷。

千里跋涉，自华南桂林辗转数车，几乎用了一天时间，傍晚前终抵湘西边城茶峒。

此行不为山水奇绝，只为一册《边城》的魂牵梦绕。沈从文笔下的翠翠、渡口、清江水与吊脚楼，在现实与文学的交错中徐徐展开，虽未能如愿乘拉拉渡横江而过，却依旧在这片土地上触摸到了诗意的余温。

茶峒改为边城，孰是孰非，不予置评。

心心念念的拉拉渡没有体验成，不是翠翠和他爷爷喊不来，叫不动罢了工，而是前几天上游下雨河水上涨超过水位警戒线，暂停营业啦。

至于电动船就免了吧，乌篷船现在很少见，看看稀奇也挺好的。

抵达当日，暮色初临，街巷静谧。步入土菜馆，点一盘角角鱼，据说是当年翠翠与爷爷捕捞烹煮的同种野味——小鱼三、四寸许，肉嫩刺少，佐以自酿白酒，二两入喉，暖意融融。

饭罢独步酉水畔，夜风轻拂，灯火映波，仿佛看见小说里那艘悠悠晃晃的渡船正缓缓靠岸。

独自漫步江边，忽闻一阵阵锣鼓声传来，抑或山歌(傩戏）声，以为是再现当年情境模拟场景，一打问，原来是江对面重庆的一位老人去世，按照当地的习俗，要由巫师神汉主持祭祀仪式，到江边取水叫魂，只听锣鼓时急时缓，时隠是现，点燃篝火和炮仗，江面上薄雾如纱，歌声高亢苍凉哀婉，似乎唱尽平生痛楚与不甘。

夜晚的边城灯火朦胧，船形棚屋覆着红布立于水畔，牌楼飞檐挑灯向天，文旅部门在河边貌似不经意地镌刻着一些《边城》里的只言片语，仔细琢磨，倒也清新隽永，耐人寻味。

“处处可游的，爱情是各处可到的”，字句如诗，照见旅人心事。此情此景，恰似凌子风电影《边城》海报中的胶片光影，温柔地将人带回那个没有喧嚣、只有等待与守望的年代。

次日清晨，天色阴沉，山雾缭绕。远眺群峰隐现云海，近处古树苍劲，村舍若隐若现。

沿国道高速前行，矮寨大桥横跨林梢，据说当年此桥建成，引起国内外一时关注，它曾经的地位可是雄霸冠亚呢，现在也大概名列前茅的。

一块巨大的白墙红字路牌从车窗外一晃而过，上面赫然写着“精准扶贫倡导首发地”，司机也说，声名远播的“十八峒”就在本地，连党和国家主要领导都莅临调研指导。

路牌标着“2696”，仿佛通往时光深处。我极目远月飞，耳旁恍惚听见茶峒边城的竹笛声自溪边隐隐传来。

可惜清江涨水，拉拉渡停摆，沉浸式体验二元船票摆渡对面重庆地界的梦想终未实现，心中未免一时怅然，却也明白：有些遗憾本就是旅程的一部分。正如那块水边《边城》箴言白牌所写：“一切依旧，唯对于生活，却仿佛什么地方有个看不见的缺口。”——正是这缺口，让追寻更显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