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胡催韵起 戏迷聚一堂

南山老翁

清晨的公园里，棕榈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绿意顺着灌木蔓延到视线尽头。我沿着小径慢走，远处高楼静静矗立，像守望者般注视着这片城市的绿洲。天空晴朗，阳光穿过叶隙洒在肩头，仿佛为今日的相聚镀上一层金边。戏迷们常说，好天气是唱戏的良辰，果真不假。

走进活动室，老张已站在门边调试板胡，黑色西装衬得他格外精神，红衫内搭在白墙映衬下格外亮眼。他右手轻扶琴杆，指尖一勾，弦音清亮地划破寂静。那声音像是唤醒沉睡的魂魄，也把我心底埋藏多日的戏文一句句勾了出来。

老李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低头专注地翻看泛黄的唱本，手指不时轻敲膝盖打着拍子。他神情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缩进了那一页页工整的工尺谱里。我知道，他正在默念《穆桂英挂帅》的开场白，那是他最得意的段子。

老王侧身站在墙边，耳朵微微朝向琴声传来的方向，眉头时而舒展，时而轻蹙。他虽未开口，但我明白，他正在心里对谱。这些年，我们早已养成默契——琴声一起，心便聚了。

老陈坐在椅上，面带微笑，目光温和地扫过每一个人。他是我们当中最年长的，嗓音早已不如当年洪亮，可他对戏的热爱却丝毫未减。每次聚会，他总说：“只要还能哼上两句，我就没老。”

角落的黑色乐器包静静靠着墙，像是一个沉默的老友，装着无数个清晨与黄昏里的弦歌。它见过太多次我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也见证过多少次散场后依依不舍的道别。

老周弯下腰，仔细检查地上的琴盒，轻轻拂去一点灰尘。他动作小心，仿佛在照料一个熟睡的婴孩。这把板胡陪他走了半辈子，琴皮上的裂纹，就像他额头的皱纹，都是岁月留下的印记。

老赵从雕花木门走出来，左手提着红手提包，右手攥着一叠新印的戏单。他脚步轻快，门边的扫帚和拖把还湿着，显然是刚打扫完。他笑着招呼：“今天可得好好练，下周社区演出，咱们不能丢脸！”

他穿过房间，红色包袋在深色外套旁格外醒目。两位老姐妹坐在桌旁，一边嗑瓜子一边聊着昨晚电视里播的豫剧选段。墙上的海报写着“传统文化进社区”，标语虽官方，可我们心里都明白，真正让我们聚在一起的，是那一声声熟悉的乡音。

老刘拉着行李箱进来，说是刚从女儿家回来，箱子里全是她给带的点心。他脱下外套，顺手把行李箱靠在墙边，又从里面掏出一盒新买的琴弦。“听说老张那根高音弦快断了，”他笑着说，“我给备着呢。”

小吴和阿芳面对面坐着，一个穿红上衣，一个裹着蓝围巾，正聊得起劲。她们说的不是家长里短，而是《花木兰》里那一段“谁说女子不如男”的唱腔该怎么断气换音。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说着就哼了起来，清亮的嗓音在屋里回荡。

会议桌旁，小林站着比划手势，红外套在身前甩出一道弧线，像极了戏台上的水袖翻飞。她正在讲她新编的唱词，老赵坐在桌边拿着手机录着，说要回去慢慢琢磨。窗外阳光斜照进来，墙上的海报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三人围在沙发边，老周打开黑包，取出调音器；老刘检查着琴弓的松紧；老张则把板胡轻轻搁在膝上，试了试音准。那把琴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回应这群老朋友的呼唤。

他们继续忙碌着，老周拿起一个圆形的铜铃，轻轻一摇，清脆的响声让屋里所有人都笑了。这是我们的“开场铃”，几十年前在剧团学来的老规矩——铃响，人静，戏要开始了。

老周和老刘并肩坐着，一个戴黑帽，一个露红内搭，两人相视而笑。他们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仿佛在说：“人都到齐了，该咱们上场了。”

三人坐成一排，老张调整琴弦，老刘双手放膝，老周则盯着手中的节拍器。墙上的装饰板写着“戏比天大”，旁边那个黑包和蓝包，装着的不只是乐器，还有半生的执着与热爱。

老赵和老刘坐在椅上，中间放着一台小型录音机。那是老赵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他说：“录下来，孙子孙女也能听。”他们低声讨论着节奏快慢，墙边的乐器包静静守候，像一位老将等待出征的号角。

小吴坐在前排低头看谱，红外套在晨光中像一团火。老张坐在她身后，手持板胡，指尖轻拨，试了一段过门。那旋律一起，小吴便抬起头，眼神亮了起来——她知道，今天的排练，要开始了。

三人围坐，老周持琴在手，老刘扶着乐谱架，老张则轻轻打着拍子。背包靠墙而立，里面装着琴弓、松香、备用弦。他们不说话，可每一个眼神、每一次点头，都在传递着只有戏迷才懂的暗语。

鼓摆在正中，老张一敲，满屋生风。老刘举着乐谱架，神情专注，老周则闭眼听着节奏，轻轻晃头。这不仅是排练，更像是一场仪式——板胡催韵起，戏迷聚一堂。

小林站在前方，手势飞扬，正带着大家练一段新编的群唱。她说：“咱们不图名不图利，就图个乐呵，图个传承。”台下众人齐声应和，声音虽不如年轻时嘹亮，却更显厚重。

两位姐妹边聊边笑，一个喝水，一个拍腿打着节拍。她们说：“唱戏的人老了，可戏不能老。”这话轻描淡写，却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心上。

老张站在屋中，手里提着布袋，正分发新印的曲谱。小吴坐在一旁，乐谱架上摊开的纸上，密密麻麻记满了修改的符号。那不是简单的音符，是我们用岁月一笔一画写下的热爱。

老周调整眼镜，老刘戴上帽子，面前的麦克风和文件夹，像是为一场正式演出准备的。可我们知道，真正的舞台不在聚光灯下，而在这一方小屋，在每一次琴声响起的瞬间。

老周侧身坐着，手中摆弄着调音器，墙角的纸袋里还塞着几本旧戏本。他不说话，可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说：只要琴还在响，我们就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