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之197

雨中梧桐

秋雨中的落叶，是季节更替的信使。

雨丝斜斜地落，不紧不慢，像谁在远处轻轻拨动琴弦。我撑伞走过老巷，脚边一片枫叶打了个转，湿漉漉地贴在青石板上，脉络清晰得仿佛能读出它的一生——春时嫩绿，夏时浓荫，如今在秋雨里褪成锈红，被风推着，一路漂泊到深秋的门槛。

这雨不冷，却带着一股子清寂，淋得人心里也泛起微澜。街角的银杏树抖了抖身子，几片叶子应声而落，像一封封没写完的信，被风匆匆投递到泥水里。我蹲下身，指尖碰了碰那片最完整的，它安静地躺着，叶柄微微卷起，像是还攥着对枝头的不舍。

有人说，落叶是树写给大地的情书。可我觉得，是秋雨替它们按下了寄出的按钮。没有这场雨，叶子或许还犹豫着，挂在枝头看云卷云舒；可雨一落，风一吹，便顺势放手，飘然赴一场湿润的归途。

巷口卖糖炒栗子的老人收了摊，纸袋叠得整整齐齐，炉子盖上了盖。他抬头看了看天，喃喃道：“这雨啊，一落，冬天就不远了。”我点点头，忽然觉得，秋雨不只是凉意，它更像一种提醒——提醒我们，有些告别不必伤感，就像落叶归根，是自然的温柔安排。

我继续往前走，伞沿的雨滴断了线，落在肩头，也落在记忆里。记得小时候，总爱踩水洼，看落叶打着旋儿漂走，还傻乎乎地追着跑。如今不再追逐了，却更懂那一片片飘零背后的从容。

秋雨不停，落叶不歇。它们一前一后，一唱一和，把季节的故事讲得安静而深沉。而我，不过是路过的一个听者，在湿漉漉的午后，拾起了一段属于秋天的低语。

秋雨缠绵落，叶随寒信飘。

阶前黄蝶舞，一地碎金凋。

风起梧桐老，声声入寂寥。

谁言草木意，不抵岁时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