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乘坐公共汽车

大雁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出生在农村,十四岁前是在乡下度过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之前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志愿去了西藏阿里工作,七十年代初期,由于患上高原型心脏病,被迫回到内地工作。父亲新的工作单位在当时的乐山县城,离乡下的家有十几公里的路程,父亲只有每周末骑着自行车回家,一家人得以相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乡下老家坐落在苏沙公路旁的茂密慈竹林下。那时的苏沙路,是连接苏稽与郭沫若故里沙湾的唯一通道。它最早是从老家水口公社正街穿街而过,正街一端的尽头有一条小河,名叫临江河,河面一座极富特色的机动车车行车木桥沟通两岸。由于桥面是单行道,不管哪边河岸的车先上桥,则对岸的的车辆得在桥头岸边静静等待对方通行后才上桥。约定俗成,大家都按“规矩”办,交通井然有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机动车不多,不管载人的客车,还是运货的大、小货车,车牌号一律按“20—XXXXX”的模式编号,“20”是四川的代码,横杠后面是五位阿拉伯数字。现在想来,那时的车辆也够少的了,偌大个四川,竟连十万台车都不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由于临江河木桥年久失修,存在安全隐患,且桥面过窄,不利于交通发展,苏沙路改线,绕过穿街路段,在木桥上游新建了一座钢筋混凝土桥,至此告别了街上老路段。</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起来我第一次坐公交车,还是因为我的右手指受伤的事。那时学校常常搞勤工俭学活动,在一次劳动中,我的右手中指被石板夹伤,由于公社诊所医生的的错误处理,第二天伤口继续痛个不停,无法忍受。母亲看我痛苦的样子,焦急地带我去城里和父亲商量如何处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从老家到城里,有两条线路可走:一是水路,从老家出发,到东风大队一个叫矮桥咡的地方坐木船,过三条河后到达肖坝农场,走路到达城里。一条是在老家门外不远处的公共汽车站台乘坐沙湾发往乐山城的长途公共汽车。以前进过几次城,为了省钱,都是步行走水路。其实,老家到城里的车费也就五毛钱,但那时的钱值钱,大家经济条件都不宽裕,大部分人是能省点就省点的观念。这回手受了伤,母亲选择坐公共汽车去城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的公交车车体小,全车最多载二十来号人,一人一座。车内弥漫着汽油和旧皮革混合的味道,硬质的座椅随着颠簸的路面轻轻震动。很多人坐车会受不了汽油味,我反倒觉得汽油是香的,闻着还产生一种愉悦感,故,我从不知晕车是何种体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一次乘坐公交车,感觉新奇,沿途的景物飞快地从车边闪过。到了徐浩青衣江大桥,路程过半。以前走水路进城是从城南入城,这次坐公共汽车是从城北方向进城。第一次看到城北沿线的风景,感到很是新鲜。清楚记得,那时三七二医院周围还是一片水田,临近医院的一段公路两旁长着粗壮、高大的本土桉树,这情景令我记忆深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公共汽车离城越来越近,我的心开始忐忑起来,我严厉的父亲,见到我这受伤的手指不知会如何说,我的右手指又一阵疼痛袭来,终点站到了。我在纠结与不安中下了车,跟着母亲朝着父亲的单位走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许多年后,我坐过无数次更快更舒适的汽车,但那段因受伤而开启的、混合着疼痛、新奇与不安的第一次旅程,以及路旁那些高大的桉树,却始终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