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纤道及陶家笕集市的印象

陶家汇 (47829902)

<p class="ql-block">  还在知青那段岁月里,我插队落户在了嘉兴近郊的陶家汇村,出村往南穿过蜿蜒的田埂,仅一二里路就到著名的大运河了。不过那时村上没有人称这是条大运河,当地人都称呼为塘河,而沿河的纤道就称塘路了。其实所谓塘河、塘路,算是运河、纤道的俗称吧?反正都是人工修筑起来的意思。</p><p class="ql-block"> 开运河、修纤道,既为舟楫往来,更为驯服变化无常的河水,以此来抵御灾害。因说起灾害,痛苦的印象太深了,看来古人同样深知水是命脉这个道理,才会投入巨大的人力去开挖这世上最长的运河。</p> <p class="ql-block">  前段时间,我又一次来到了大运河边,想看看过了几十年后这条称塘河的运河,称塘路的纤道,还有十分热闹的陶家笕集市,如今又是怎样的景象?</p><p class="ql-block"> 我站在河岸上,微风拂过水面,这条岁月流逝下的运河,河水依然随风荡漾、层层涟漪,恍惚间,似乎眼前又再现出了当年的景象:一艘艘长龙般的拖轮正冒着黑烟向前,一条条手摇木橹的小船正争先恐后往前移动。这一切如今都已消失在了岁月的深处了,连脚下这条曾经浸透了拉纤人汗水的纤道,也化作了绵延的绿茵。唯有河水拍岸的潺潺声,把我的思绪又引回到了半个多世纪前的光景。</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从前老百姓生活虽清苦,但人们对运河的呵护却从未懈怠。六十年代我刚下乡那会,陶家笕这一带的大运河、迁道,还留有一些古运河时的风貌。迁道上曾用青石块铺就过的痕迹依稀可找,只是在岁月的打磨下变得如此温润如玉?纤道,当遇到运河支流时,古代就已建起了方便拉纤人行走的石板桥。这些石桥,形状各异,有的建成了拱形的,还雕刻有精美的文字,虽然我看不懂,但玲珑秀美,不逊园林风景,看后还是让人赞叹不已。可惜,当年我在纤道上背着纤绳赶路时,哪有余暇心情去品味这美景?</p> <p class="ql-block">  说运河美景,除了有别致的石板桥,不少地方隔着纤道还修筑起了一条与运河平行的内河。这是调节运河水位需要?还是利用这些小河承担货物的装卸功能?我有时也在想,安全会不会是古人首先要考虑的原因?比如要是遇上运河风急浪高时,这条静谧的内河是有可能成为舟船避风最理想港湾的。</p><p class="ql-block"> 人,有时为避开狂风暴雨的冲击、横扫,即使躲在阴暗角落里也并非就是见不得人的事!</p><p class="ql-block"> 再说当年运河的美景,还离不开沿运河两岸的一个个集市,比如陶家笕,它让大运河显得更热闹,也更具人间烟火气。</p><p class="ql-block"> 陶家笕集市,是我下乡时熟悉的几个水乡集市之一,至今还在我的记忆里喧闹着。至于是如何发展起来?我也曾听陶家汇村上的老人说起,不过听起来总有点像在讲故事。</p><p class="ql-block"> 传说这集市上曾经有个郎中姓陶,治病救人,在当地很有些声望,被寻医者唤称的陶家笕,由此慢慢传播了开来。不过,也有说这里距嘉兴大概有十多里路,从前这个距离已是来往船只人员歇歇脚的地方了,其中有姓陶的商贾看准了机会,便在这里出资建起了集市,而这“笕”又是与水联系在一起,称陶家笕也是顺理成章的事。</p><p class="ql-block"> 我思想虽不复杂,因为知道复杂这不是个什么好词,但有时多想想的事还是有的。比如说陶姓的郎中,陶姓的商人,我觉得这些应该都是后来的事,陶家笕集市最早的形成,是否会是从摆渡需要开始的?</p><p class="ql-block"> 从前建桥能力有限,要想在这么宽阔的大运河上,用雕凿的石块衔接起来架设桥梁,谈何容易?记忆中从嘉兴往西一直要到陡门达几十里的地方才有一座明代时建的陡门大桥,抗战时上面还曾开过汽车?而至陶家笕,我还没找到建有桥梁的记录。运河两岸人员往来就依靠摆渡船来解决,并在水流相对平缓处设了渡口,而陶家笕正是这样的一个渡口。</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但后来陶家笕集市,或是我住的陶家汇村,却都没有了姓陶的家人传承下来,这是否与战争有关?清末,这一带传说发生过战争,沿运河段好多集市都遭受到了破坏,商人跟着遭殃,就连和尚道士也都免不了厄运。到了抗战时期,又遭受了日军的破坏。战争,使像陶家笕那样的运河集市,由兴盛逐渐走向了衰落。</p> <p class="ql-block">  时间到了奔赴农村建设新农村那会,陶家笕已剩下沿运河不长的一条街,但商店还算不少。有供销社、水果店、铁器农具店等,最热闹的便是茶馆了。有时运河南岸的村民也会摆渡来陶家笕喝茶,要是遇上供销社收购生猪的日子,这小小的陶家笕登时生机一片,热闹非常。毕竟向国家交售了生猪,重量达标的还能出口换外汇,这既光荣又让口袋里装上了点钱!</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回想那时的我,也曾喂养过猪,往往达不到规定的重量而没法向供销社交售,来到陶家笕自然会有些郁闷,有时还会望着这大运河中航行的一串串拖轮发呆,想着他们最后究竟会驶向何方?也常常会听着这突突的轮船机器声,脑海中却装满了一个知青对未来的憧憬。</p> <p class="ql-block">  进入七十年代后 ,轮船逐年增多,对河岸冲刷日益严重,印象中陶家笕集市上那条沿着大运河的街道,离河实在是太近了,近到有点危险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那时,农村生活开始有了些好转,许多村民也有了改善一下居住条件的想法,就连知青也在上级资助下盖起了简易的瓦房。</p><p class="ql-block"> 村民盖房,最大的问题是砖瓦、水泥、木材,这些建材都需凭票计划供应的紧张物资。建房潮一来,也有人打起了去大运河边上寻找所需物资的坏主意。这些人对“公众”的东西不感兴趣,若防范不严,很容易成为寻找的目标,甚至把架桥铺路的石头搬回家去,让千年运河平添了累累伤痕。</p><p class="ql-block"> 好在这股歪风被迅速刹住,后来,当地政府还对部分大运河段进行了维修,比如陶家笕临河的街道。</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因规划需求,陶家笕最终被征用拆迁,并建起了经济开发区,陶家笕的地名,也在2003年后与曾经的集市成为了历史。</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站在运河边上,我还在历史的往事中神游,脚却已慢慢步行到了一条干涸的水沟旁。同行的朋友指着那地方,说那块青石板还在,跨过石板就算是从前陶家笕的东头了。我驻足凝望草丛间散落的石块,忽然又有了些恍惚,难道这就是当年人声鼎沸的陶家笕?</p> <p class="ql-block">  放眼整条大运河,目前已一改从前维修不到位的局面,正借助了申遗成功的有利条件,继续不断在加快改造中。</p><p class="ql-block"> 陶家笕消失了,也没听说有重建的计划。当年的陶家笕往西,陡门古桥拆了,新的陡门大桥通车了,纤道已改造成了河边的公园;陶家笕往东,曾经也是摆渡口的莫家笕,还有早年印象不浅的姚坟,已全看不到了。名声不小的三塔,六、七十年代拆了建水泥厂,然后拆了水泥厂又恢复重建了三塔,唯有拉纤人转弯时留下的那块条石,依然立在原处,带着纤绳滑轮般作用所留下的一条条深痕,看着这周围春夏秋冬的变化,像一个固执的历史证人。</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我走在从前曾是拉纤的绿道上,那些关于大运河记忆的碎片,依然在时光的流波里熠熠生辉,不时让人回想起塘河、塘路、石桥、内河这些大运河上曾经的称呼,还有喧闹的集市—陶家笕曾经的印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