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巜摇曳的蒲苇》 山涧</p><p class="ql-block"> 来到珠湖小镇，就为看看这片蒲苇。这里原本是一片荒芜的河湾，秋光漫过堤岸时，那片两三米高的彩色忽然撞进眼里。蒲苇有兩种，一种是高蒲苇，一种是矮蒲苇。珠湖蒲苇属高大的品种，像一群挺立的银色火炬，秆子笔直地扎在土里，顶端的穗子却软下来，风一吹，整丛便顺着风势倾斜，银辉在阳光下流动，连带着脚下的影子都被扯得很长，像给大地铺了层摇晃的彩纱。</p><p class="ql-block"> 走近了才看清它的模样。秆子和手指般粗一，深绿色的外皮裹着紧实的肌理，摸上去带着点粗糙的质感，却半点不弯，哪怕风把穗子吹得几乎贴到地面，秆子依旧绷着劲儿，像撑着伞骨的手，稳稳托着头顶的蓬松。叶片长而宽，边缘带着细碎的锯齿，不小心蹭到手腕，会留下一点轻微的痒；阳光穿过叶片的缝隙，把绿影投在地上，随着秆子的轻轻晃动，倒比地上的草影多了几分灵动。</p><p class="ql-block"> 最妙的是它的穗子。比矮蒲苇的穗子更宽大，蓬松的丝缕里藏着极淡的粉，风小时，穗子像展开的羽毛扇，每一根丝都透着光；风大些，整穗便簌簌作响，银粉色的浪在荒滩上翻涌，连远处的河水都似被染了色，波光里飘着细碎的银。有鸟雀落在穗子上，脚爪刚抓住丝缕，穗子便往下沉，带着鸟雀一起晃，直到鸟雀扑棱着翅膀飞走，穗子才慢慢弹回来，继续跟着风的节奏摇曳，像什么都没发生过。</p><p class="ql-block"> 黄昏时分，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高蒲苇的秆子成了深褐色的剪影，穗子却被染成了金红，风过时，金红的浪此起彼伏，像把晚霞都揉碎了撒在荒滩上。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风穿过蒲苇的簌簌声，和远处河水的流淌声，站在旁边，连呼吸都跟着慢下来——原来高大的 草木也能这样温柔，明明顶着“高”的名头，却把所有的锋芒都藏在挺直的秆子里，只让穗子跟着风轻轻摇，把秋的辽阔都摇进了暮色里。</p><p class="ql-block"> 转悠了一圈本该离去，但总爱站在高蒲苇旁再待一会儿。回放它在晨光里晃，穗子上的露珠顺着丝缕滚落；看它在午后的风里晃，银辉晃得人睁不开眼；想它在秋雨中晃，被打湿的穗子沉甸甸的，却依旧不肯弯下秆子。它不像别的草木那样藏着掖着，偏要长到两三米高，把自己的摇曳大方地展现在天地间，像在说：就算生在荒滩，也要用尽全力，把每一阵风的温柔，都摇成看得见的风景。</p><p class="ql-block"> 风又吹来了，高蒲苇再次倾斜，银粉色的穗子在风里翻涌。原来真正的摇曳，从不是低矮的顺从，而是像高蒲苇这样，带着挺拔的底气，把每一次风的拜访，都变成一场盛大的舞动，把天地间的辽阔与温柔，都藏进那高高挺立的摇曳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