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故事】唐《白居易·卖碳翁》小小说

铎文

小小说·中学生的知音

部颁编版中学八年级下册精选诗词、文言文之一《白居易·卖碳翁》

寒夜炭车垂泪行（小小说）

作者一铎文

元和四年深冬，长安城外终南山东麓的炭窑旁，积了半尺厚的雪。风裹着雪粒子打在老炭翁李阿爷的脸上，像小刀子割肉，他却顾不上搓脸，只把最后一筐木炭往牛车上码——这窑炭烧了整月，今日得赶在辰时前运到西市，换些米粮给卧病的老伴抓药。

“阿爷，再裹件旧袄吧？”小孙子狗儿捧着件打满补丁的短褐跑过来，冻得鼻尖通红。李阿爷摆摆手，粗糙的手背上裂着几道血口子：“乖娃，袄给你留着。爷拉车热乎，到了市上换了钱，就给你买块胡饼。”他拍了拍老牛的脖子，这牛跟了他五年，眼下也瘦得 ribs （肋骨）分明，呼出来的白气在雪地里散得飞快。

天还没亮透，牛车碾着积雪往长安城里去，吱呀的车轮声在空旷的山道上格外响。李阿爷弓着腰拉车，棉鞋早被雪水浸透，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冰碴上。他望着东边天际慢慢泛起的鱼肚白，心里盘算着：“这窑炭足有千余斤，按市价该能换三石米，再剩些钱，给老伴抓副治咳嗽的药。”

辰时刚过，牛车终于到了西市南门。可没等李阿爷把炭卸下来，两个穿着锦缎袍的人就骑着高头大马过来了，身后跟着几个腰佩弯刀的差役。为首的那人歪着身子坐在马上，瞥了眼牛车上的炭，扯着嗓子喊：“这炭，宫里要了！”

李阿爷心里一紧，忙上前作揖：“官爷，这炭是小老儿烧了整月的，要换米粮给老伴治病的……”

“治病？”另一个人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半匹旧绢，扔在李阿爷面前，“喏，这是陛下赏的炭价，够你家吃半月的了！”

李阿爷捡起那半匹旧绢，手抖得厉害：“官爷，这绢不值几个钱，不够买米的啊！这炭……”

“少废话！”差役上前一把推开李阿爷，架起牛车就往宫里的方向走。老牛像是通人性，不肯挪步，差役就用鞭子抽它的背，牛疼得“哞哞”叫，李阿爷扑过去想拦，却被差役推倒在雪地里。

雪落在李阿爷的脖子里，冰凉刺骨。他望着牛车渐渐远去的背影，手里攥着那半匹旧绢，眼泪混着雪水往下流。狗儿跑过来扶他，小声问：“阿爷，炭没了，我们怎么办啊？”李阿爷说不出话，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连咳嗽都带着疼——他想起老伴昨晚还说，等换了米，就煮点稀粥给狗儿补补身子。

这时，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人走了过来，弯腰把李阿爷扶起来。这人约莫四十岁，面容清瘦，眼神里满是怜惜。他看着地上的旧绢，又望向牛车远去的方向，眉头皱得紧紧的。

“老丈，方才是宫市的人？”长衫人轻声问。李阿爷点点头，抹了把眼泪：“是……他们抢了炭，就给这半匹绢，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长衫人没再多说，只让随从取来两石米和一些药材，递给李阿爷：“老丈，这点东西你先拿着，给老伴治病，给孩子填肚子。”李阿爷愣了愣，忙要作揖道谢，长衫人却拦住了他：“不必谢我，该谢的是这天下的百姓——只是眼下，百姓的苦，还有很多。”

这人便是白居易。此时他任左拾遗，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却见不得百姓受欺。方才他路过西市，恰好撞见宫市强夺炭车的一幕，心里又痛又怒——自德宗年间起，宫市便常以低价强购百姓货物，甚至分文不给，百姓敢怒不敢言。他想起自己年少时，曾在江南见过农户被赋税逼得卖儿鬻女，如今在长安，又见宫市害人，便暗下决心，要把这桩事写出来，让更多人知道百姓的苦楚。

后来，白居易写下《卖炭翁》，开篇“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正是那天他所见李阿爷的模样；“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道尽了底层百姓的生存艰难；而“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手把文书口称敕，回车叱牛牵向北”，更是把宫市的蛮横刻画得入木三分。这首诗传开后，朝野震动，不少官员上书请求废除宫市，虽未能立刻根除弊病，却让更多人关注到百姓的苦难，也为后来唐文宗废除宫市埋下了伏笔。

千年后，人们再读《卖炭翁》，仍能透过文字看见那个寒夜的长安，看见李阿爷冻得通红的手，看见白居易悲悯的目光。这首诗像一面镜子，照见了封建时代的苛政，也照见了文人“为生民立命”的良知。

铎文诗曰:《赞白居易·卖碳翁》

笔底风霜诉民苦，

诗中炭火照寒途。

千年犹记翁垂泪，

一片丹心映古都。

个人简介:

陈钦成，笔名铎文，退伍老兵。系山东省作协会员，高级经济师。是一位热爱文学与艺术创作的爱好者，他的作品充滿了对生活的热爱与对文学艺术的感悟。他的长篇诗集《清华之恋》荣获山东省第四屆泰山文学创作奖入围作品，展现了他在文学领域的卓越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