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文展（二）

好人

你不快乐的原因，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好好爱自己。你常常为别人消耗自己，你总是因为一件小事胡思乱想一整天，

你不够自私，什么都替别人着想，惯坏了别人，却委屈了自己。

他从床底下掏出一只棕黄色的皮箱。皮箱打开，是厚厚的一沓纸，纸下面，是厚厚的一摞书。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沓纸拿出来，

一张，一张，轻轻地铺展在地板上。他的声音都压低了：“你看，这是年份，年份下是我整理出来的、

每一年这个国家发生过的我认为重要的历史事件，我还写上了我认为的这些事件发生的根本原因……”

“从九岁开始，每天晚饭后我就一个人做这样的整理。我觉得，要是我能在十八岁前做完这一千多年的整理，

或许我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他的脸通红通红，几乎可以看到皮肤下的血液在沸腾。蔡崇达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热气，

冲了上来，头顶似乎在汩汩地冒汗。蔡崇达睁大眼睛看着他，那一刻，蔡崇达甚至觉得，他已经是个伟大的人了。

或许这类宏图伟志孤独地藏在他心里太久了，一天下午，他几乎对蔡崇达和盘托出他的计划：“比如我，

未来一定要到大城市生活，所以我计划读大学或者读省城的重点中专。考重点高中，再上重点大学，这不难，但花费实在太大了，

我家里很穷，还是上重点中专比较合适。然而，到大城市只是第一步，我得留在大城市，并且获得发展的机会。

我必须训练自己的领导能力，让自己未来在学校里有机会当上学生会主席。”

“所以你每天组织我们这帮人一起玩，是在训练你的领导能力吗？”蔡崇达这才恍然大悟。他得意地点头：“而我整理中国历史大纲，

是因为我在中考作文里可以大量运用历史知识，这应该能保证我拿到不错的分数……”蔡崇达几乎屏住了呼吸，

发觉自己此前活得太天真、太傻。“我怎样才能拥有这样的人生啊？”惊讶和莫名的恐惧，让蔡崇达讲出了文绉绉的话。

或许连文展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话完全摧毁了蔡崇达。接下来的这个暑假，蔡崇达被抛入一种对自我全盘否定的虚空里。

内心的苦闷驱使蔡崇达一次次缠住他，而他总试图用一句话摆脱蔡崇达：“自己的路得自己想，我不可能为你的生活寻找答案。”

蔡崇达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然后疯狂地、半懂不懂地看叔本华、尼采、康德等人的哲学著作。有一段时间，

蔡崇达常常眼神呆滞地自言自语。再不关心蔡崇达的人都看出来了，蔡崇达这次生的病比上次的更严重。母亲似乎也明白过来，

还是只有文展能帮蔡崇达。半推半就下，文展终于在暑假快结束时再次见了蔡崇达。他走进蔡崇达的房间，似乎有点儿急躁：

“你知道吗？因为被你打扰，我这个暑假预计要完成的目标，只完成了八成。我明年就上初三了，这是我的一场战役，你答应我，

不要再拖累我。”蔡崇达点点头。“我要告诉你的是，困惑、一时找不到未来的大目标，这很正常，

没有几个人能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你做好眼前的一件件事情就可以了。”

“那你为什么那么早就知道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这个问题，或许真是问到他的心坎里了。他突然双眼放大，像下了决心一般，

转过头向蔡崇达郑重地宣告：“因为我想，我是天才。”宣告结束后，他似乎才突然记起此次来蔡崇达家的任务：“不过，你也是人才，

是人才就不着急，把生活中的事一点点做好，生活会给你答案的。”蔡崇达没想到的是，蔡崇达竟然在他面前哭了。

路虽远，行则可至，事虽难，做则可成。无论生活怎样，希望你保持自律保持热爱，昨日之深渊，今日之浅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