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b>第十章 秋雨里的球鞋</b></p><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 九月的风已经裹了些凉意，秀禾不觉缩了缩脖子。梧桐叶落了许多已不复青葱模样，踩上去是细碎的沙沙声，像极了那段日子里她深藏却又无从拾起的情绪。</b></p><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 于老师的语文课还是那样，她抱着教案走进教室，对作文的事只字不提，只在作文本上批注了几个字：“尊重事实，注意措辞”后。那几天也没什么不一样。直到大约四五天后秀禾觉察到了于老师对她的很小的异样，虽然于老师表现的不明显，但秀禾能感觉出来。后来才知道，是秀禾的那篇正义又逆行倒施的作文，让于老师私下去了解了她，让秀禾那些“光芒万丈”的过往和“灿烂形象”毫无保留的摊在了于老师的案头。</b></p><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 真正的交集，是在那个飘着细雨的午后。雨丝细得像棉线，沾在皮肤上是凉丝丝的痒，秀禾没带伞也懒得躲雨。反正</b><b style="font-size:18px;">趿拉着的破布</b><b>鞋早就湿了大半，脚趾抵着鞋尖的破洞，每走一步，鞋里的雨水就“咯吱”响一声。路过办公室时，门突然开了道缝，是于老师的声音：“等一下。”秀禾磨磨蹭蹭地停住脚步，看见于老师攥着把浅蓝色的伞走出来：“跟我去宿舍一趟吧。”于老师的语气还是那样温和，可秀禾心里却莫名紧了下，心想大抵是要对她说教吧！</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于老师的宿舍在教工楼的三楼，推开门时，一股淡淡的墨香裹着洗衣粉的味道扑面而来。屋子很小，一张单人床靠着墙，靠窗的书桌上摞着半人高的书，教案本压在语文课本上，页脚翻得有些卷边。于老师让秀禾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自己则蹲下身从床底拿出个一双白色的球鞋递到秀禾面前。</b></p><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 那一刻，秀禾仿佛听见自己的心撞在胸腔里，钝钝的疼，是愤怒。像被人猛地掀开了遮羞的布，那些她拼命藏起来的窘迫、狼狈，都被这双干净的球鞋照得透亮。“我不要”。秀禾的声音不高但冷冷的，在秀禾的习惯里，很难接受别人的施舍。于老师的手顿了顿没有收回，只是轻轻放在秀禾脚边说：“是看这双鞋的码数，刚好和你差不多。”她的语气太轻，像雨丝落在水面。秀禾当时最直接的感觉就是愤怒。她不需要施舍和同情，她不需要任何人对她好！她不能适应关心和照顾，总之还有很多的说不清的理由。愤怒的间隙秀禾想起了母亲。</b><b style="font-size:18px;">母亲走了，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她呢！</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屋子里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还在淅淅沥沥。秀禾攥着衣角，视线落在那双白球鞋上，忽然</b><b style="font-size:18px;">她自己愣了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知好歹吗？</b></p><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 秀禾强压着心头的躁郁，又生硬地说了那三个字：“我不要。”随即转身就走，那双白球鞋白得晃眼，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简直如亮点般存在。于老师快步从后面拉住秀禾，语气依旧是惯有的温和：“听话，换上吧。”秀禾猛地转过身说老师你再说我就把鞋扔了。于老师不语，只是静静地把鞋拿起递向了她。那一刻，秀禾像头被围困的野兽，只觉莫大的耻辱攫住了心脏，抓起那双白球鞋就狠狠扔出了门外。两只鞋在空中划出一高一低的弧线，“啪嗒”两声落在秋雨浸湿的泥地上。还没等秀禾继续她的愤怒，而她，一个痞子，却听到了一句让她定在原地的话。那话伴着凉凉的秋雨在耳边轻轻响起，那是于老师对她说：“我只想让你做一个好学生。”</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秀禾恍惚了下，她可以吗？</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