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啦 暮年学习未必迟

旭日东升

走进这座玻璃与金属构筑的现代建筑，阳光透过透明的顶棚洒落在地面，像铺了一层薄薄的金纱。石碑上“中国民航管理干部学院”几个字沉稳有力，仿佛在提醒每一个路过的人：知识不会老去，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生长。我停下脚步，忽然觉得，学习这件事，从来不分年龄，只看心是否还热着。暮年学习未必迟！这是我余生第五次步入干管院成长学习碎火锻炼。

入口处那面刻着“实事求是”的石墙，在晨光里泛着微红的光泽。锤子镰刀的标志静静伫立，像一位沉默的老者，见证过无数人带着疑问而来，又带着答案离开。我站在那儿，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为一句真理争得面红耳赤，如今虽两鬓渐霜，却依然愿意为一个新知停下脚步。原来，求真之心，从不会因岁月而冷却。

今天，暮年的我穿过大厅，头顶那盏圆形吊灯如星河倾泻，照亮了红黑相间的大理石地面。中央的装饰图案像一朵缓缓绽放的花，又像时间的年轮。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来往的人群——有背着书包的年轻人，也有穿着正装的中年人，甚至还有戴着老花镜的长者。他们或低声交谈，或专注翻书，仿佛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与这个世界继续对话。

这大厅明亮得让人舍不得闭眼。吊灯柔和的光晕洒下来，连影子都显得温柔。接待台前的宣传海报上写着“终身学习计划”，下面列着从摄影到编程的各种课程。我忽然笑了，想起十年前我说“这年纪学不动了”，可我自去年起每年来民航学院学习研讨。原来不是学不动，是心还没认老。

图书馆的入口挂着电子屏，“传播知识 创造知识”八个字闪着温润的光。展板上贴着读书会的通知，下一期的主题是《晚年阅读的十种可能》。我驻足看了许久。年轻时读书是为了谋生，中年时是为了进阶，而如今，读书竟成了一种奢侈的享受——像冬日里的一杯热茶，暖手，也暖心。

手机上打开图书馆的导航页面，虚拟场景里的书架整齐排列，中央那张圆桌空着，仿佛专为我留的位置。我点进去，选了“银发学堂”专区，跳出《如何用AI写诗》《50岁后学外语的12个窍门》。指尖滑过屏幕，心里竟有些跃跃欲试。谁说老了就该安静等时光流逝？我们也可以是追光的人。

墙上那幅书法作品静静悬挂，题名“贺新郎·丙午送刘古塘归国”，字迹遒劲如松。我站在它面前，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练字的情景——一笔一画，皆是心性。如今手虽有些抖，可每逢周末，我仍会铺开宣纸，临一页帖。墨香未散，岁月无声，但我知道，笔下的每一划，都是对时光的回应。

学员用餐信息栏上，红色大字格外醒目。粉色告示牌写着“银龄班午餐时间：11:30-12:30”，下面还贴心标注了低糖餐选项。我看着那行字笑了。这哪是食堂安排，分明是生活的仪式感——哪怕年过花旬，也有人记得你爱吃清淡些，也有人为你留着座位，等你来学新东西。

广场上三根旗杆高耸，中间红旗猎猎，两侧灰旗静垂。风吹过树梢，带来远处教室隐约的讲课声。我坐在凉亭边，听见一位老人对同伴说：“我都退休十年了，可每次来听课，就觉得还活着。”我点点头，没说话。是啊，身体可以退休，但脑子不该放假。学习，是给生命续电的最好方式。

如果一个人能不断地学习，不断地更新自己的认知，那么这个人随时随地都是新的，内心丰盈者独行也出众 ！

与时俱进，是对抗时光流逝的精神密码。它无关年龄数字，而是一种始终向新的生命姿态——如古树年年发新枝，既有深扎大地的根基，亦有触碰流云的舒展。古人云“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这股求新之力，让思想挣脱固化的枷锁。就像齐白石晚年变法，从工笔转向写意，将民间情趣融入笔墨，终成“衰年变法”的佳话；杨绛先生九十岁仍笔耕不辍，翻译、写作从未停歇，心灵始终与时代同频。他们的“年轻”，在于不困于经验，不惮于未知，以开放的姿态接纳新事物、新观念。与时俱进者，总能在岁月长河中找到自己的坐标。他们会学用智能工具，也会倾听年轻一代的声音；既守得住传统的温度，也看得见未来的方向。这种状态，让生命始终保持鲜活的张力——不是刻意追赶潮流，而是内心永远有好奇的火苗，让每个当下都成为新的起点。如此，岁月只会增添沉淀，却带不走那份蓬勃的生命力。

展览厅中央那架飞机模型被红绳围着，像一件珍贵的礼物。弧形的梁柱如展翅的翼，灯光洒下，仿佛下一秒它就要起飞。我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坐飞机时的紧张，如今却能在课堂上听年轻人讲航空史，还能和他们讨论“未来飞行器”的构想。原来，好奇心从不随年龄增长而减少，反而越活越想看更远的天。

休息区的木质隔断泛着暖光，座椅上的保温杯还冒着热气。我坐下来，翻开带来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最近课程的要点。旁边有人轻声讨论“区块链对老年人理财的影响”，我忍不住插了一句：“我觉得关键不是懂不懂技术，而是愿不愿意再学。”他们笑了，我也笑了。这笑容里，没有迟暮，只有未老的热情。

候机厅的显示屏不断刷新着信息，蓝色座椅上坐着形色匆匆的旅人。我望着“登机口”三个字，忽然觉得，人生何尝不是一次次登机？年轻时飞向工作，中年时飞向家庭，而如今，我们也可以飞向课堂、飞向图书馆、飞向那些未曾涉足的知识角落。只要心还在出发，就永远没有终点站。

当你老了，学习不会离场，它只是换了个座位，坐在你身边，陪你读完下一本书，听下一堂课，看下一个春夏秋冬。

要么在沉默中死去，要么在燃烧中重生！

把每一天活成火把，照亮自己，也点燃世界！

我的肉身只需要很少的粮食就能活，而我的精神需要的是山川，河流、自由，我怎么能一生忙碌，只是喂养一副终将衰老的躯体，而不珍惜与我相伴至死的灵魂！

只有足够努力 ，

才会足够幸运。

想要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先得让世界看到最好的你。

努力很难，

但不努力会一直很难。

所谓好运，

不过是机会遇上了正在努力的你。

人生最大的满足，有好友交往，与知音同行，与德者同道，与善者同修，与仁者同乐，与诚者为友，感恩今生相遇，感恩命运相逢。

再见吧 ！ 大兴候机楼。

后天，我还会再来看您曼妙英姿的！

退休后最可怕，从来都不是变老，而是失去旺盛的生命力!

重温旧梦 拾起心灵和魂魄

当我老了，脚步是迟缓的，心却是急切的。仿佛不是自己走进去，倒是一股陈年的风，将我轻轻推进了民航干管院。这是我生命中五进五出北京民航干部管理学院，开始人生碎火期梦醒时分。

这风里，似乎有少年时奔跑扬起的尘土气，有旧书页的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那时总也闻不够的，窗外那排桂树的花香。

年青时喜欢坐前排中央，好让老师看到，提问我，我表现！暮年我喜欢拣了最后排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这课桌不是当年的课桌了，漆色是崭新的，亮得有些晃眼，可我用手掌摩挲上去，那木头的纹理底下，似乎还隐隐地透着一股熟悉的温凉。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来，懒懒地摊开在我的手背上，像一块融化了的、金黄的饴糖。光线里，无数微尘活泼地、不知疲倦地浮沉、旋转，像一场无声的、盛大的舞蹈。它们是不是我当青云直上的那些一飞冲天呢？或许是罢，在这无风的静谧里，它们仿佛沉睡了半个多世纪，专等这一刻，被我的到来惊醒，又为我一人，演出这旧日的繁华，旧日的时光。我的目光，便有些痴了，追着一粒最亮的尘，看它悠悠地、倔强地，不肯落定。刹那间，我似乎看灵魂在舞蹈，离开了肉体与欲望的深渊，让人光洁通透！

恍惚间，这崭新的教室便在我眼前软了、化了、流淌起来了。那新刷的墙壁，褪成了斑驳的灰白，上面仿佛又贴上了我的呼吸与歪歪扭扭的发言语。

想起儿时上小学，那一张张空着的座位上，渐渐地，浮起些淡淡的影子来。是那个总爱在课本上画小人的同桌（病死在奔赴陕西咸阳打工途中），是那个梳着两条乌亮长辫子、唱歌极好听的姑娘（病死在新疆乌拉泊水泥厂），是那个一脸严肃、却会在你答不出问题时悄悄提示的班长（辞去公职单打独斗做企业）。他们的面容是模糊的，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又像浸在水里的倒影，风一吹就要散。可他们衣衫的颜色，他们笑起来的模样，却又那么真切地，一下一下，叩响我这颗56岁的心房！

我仿佛听见了，那一片嘈嘈切切的、春蚕嚼叶似的窃窃私语；我仿佛闻到了，前排同学铁皮铅笔盒里，那半块墨水与橡皮混杂的、好闻的气味……这一切都是纯净模式，无任何污染变质。

那时候，我在这四方的朗朗天地里，总觉得日子是挥霍不尽的。老师的讲解，有时如天书，便神游到窗外，看一朵云怎样慢慢地走，看一只蝉怎样奋力地嘶鸣；有时又被一个故事、一个道理牢牢擒住，心里便轰然洞开，仿佛望见了一个浩瀚无边的、等待我去征伐的世界。忆往昔峥嵘岁月，初中辍学去青海打工，混吃混喝不行了，就去遥远的酒泉卫星发射基地（东风场区）当兵站哨，一干就是五年当兵史，偶然机会连考三年军校，苍天不负有心人，部队培养我做一名军官！回首看千禧之年，响应军队百万大裁军，有幸转业民航干地勤，愚公移山，夸父逐日，45岁参加全国GCT考试，自学成才，在职攻读南京航天大学经管学院研究生，47岁获项目管理工程硕士学位……看今朝暮年鬓成双，驻村扶贫，退居二线，走进学堂，养精蓄锐，随遇而安，培养兴趣爱好，练筋骨画大字寻古先贤，吃喝拉撒睡寻梦想曲……

唯独没了儿时的忧愁，是试卷上一个不公的分数，是球场上一次失利的懊恼；那时的欢喜，是口袋里几颗水果糖的分享，是黄昏时一场无所事事的漫游。其实，暮年的我才明白走出了这座学堂，不是海阔天空，便被双面人生中一段段围墙圈起来的、被铃声规训、被朝九暮六的上班岁月锁住心灵与肉体，失去了人生中最辽阔、最自由的疆场！

一声极遥远的、清脆的铃声，蓦地将我拽了回来。是下课了么？我侧耳细听，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噢，原来是客舱服务提醒“飞机降落前”的铃声！只有过道上厕所的人，又悄悄地挪移了几分，从我手背上滑落，静静地趴在了地上。方才那些浮动的影子，那些喧嚷的声响，霎时间退潮般隐去，飞机里重又归于那博大的、几乎令人心慌的寂静。我这才发觉，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竟挂着一缕微笑，而眼角，却是湿润的了。因为我做了半辈子不属于我的事，因为我干了半辈子不想干却又死心塌地干好的事……于是乎，黑暗降临，悲哀袭来，裹挟着我，穿云破雾，俯冲万丈云底见大地………

飞机“隆咚”平稳安安妥妥接地瞬间，我从“重温旧梦”中觉醒。人们总爱这么说。可梦如何能重温呢？你伸手去捞，捞起的不过是一捧清亮亮的水，从指缝间漏尽了，只留下一点冰凉的触觉。你走不进那时的梦里去，那时的梦，也再走不进你此刻的生命里来。我所能做的，大约只是像我这般，静静地坐在这时间的废墟上，做一个关于旧梦的、新的梦罢了……该上堂课就去上，该吃饭就去吃，该逛街就去逛，一切随遇而安，事事畅叙幽情，不求学多少知识，只求将风华正茂激扬文字梦重新拾起！

我缓缓从航空椅里站起身，坐了快四小时飞机，骨头发出生涩的声响。我最后望了一眼这被夕阳涂成琥珀色的飞机。它像一个巨大而透明的茧，将我短短一截青春，连同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懵懂心事，一起封存在了这云里雾里风中。我转身，一步一步，踏着来时的路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一声，又一声，沉着而孤单，下客似的正常回家了。

原来走出民航干管学院的大门，正如走进人生暮年的校门，晚风已然带了凉意，我没有回头，只争朝夕地往前走去……

因为我心里明白的，这方小小的民航学堂，它从未真正属于过我，也不曾属于任何一届来了又走的学员。我们不过是它漫长年岁里，一群叽叽喳喳的、短暂的过客。而我带走的，与留下的，都已在这“重温旧梦”的一刻，悄然完成了交割与洗礼。敬礼→礼毕！

我带走的，只是这一身尘埃落定的疲惫与安详；我留下的，唯🈶那个永远坐在最后一排窗边、眼神清亮、望着云朵发呆的年青的灵魂与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