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吐真言

袁金泉

　　今天这个小范围的聚会，是查老师组织的。

热河路依然是熟悉的模样，道路旁的石榴树正燃着火红的花，像一种温柔的底色，我们便在这底色里坐着。 到场的几位老师，都已经两鬓斑白了。坐在他们中间，我这个刚办了退休手续的“年轻”学生，恍惚间，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坐在那间洒满阳光的教室里。

酒是自然而然地斟上的。查老师依然喝白酒，透明的液体注入小盅，漾起一股凛冽而醇厚的香。他说，这是老习惯了，改不掉，也不想改。张老师则优雅地擎着高脚杯，里面是玛瑙般的红，泛着沉沉的光晕，她只浅浅地呷着，说这滋味，像极了回甘的人生。而教我自动化的冯老师，则是早早地备下了一杯热饮，笑吟吟地看着我们，说一切情意尽在“以茶代酒”里了。

这酒与茶，便成了今天的言语。我端起酒杯，依旧是当年那副不管不顾的“酒性”，向诸位老师敬去。话是多的，是热的，是词不达意的。我说，我的筋骨、我的趣味、我看待这世界的方式，都有诸位老师当年点下的墨，种下的因。

酒酣耳热，话也愈发稠了起来。我们不只谈过往，也谈眼下这安稳的退休光阴，谈儿孙的趣事，谈院里新栽的花。岁月仿佛在这里打了一个温柔的褶，将几十年的光阴轻轻叠起。他们看我的眼神，依旧是老师望着学生的。而我，也乐于在他们面前，永远做那个可以放肆一些，可以“酒话热烈”一些的年轻人。

秋风微微，我们举杯，杯中物虽异，那份心意却是相通的。为这份历经岁月而未改的师生真情，也为往昔所有的教诲与今日所有的安宁。

席散时，我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是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