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聚会（一）宴厅推杯欢声语

金田

　　那晚在武汉的聚会，像一坛久封的老酒，刚启封便香气四溢。我们围坐在一张大圆桌旁，红桌布映着灯光，暖得让人想笑。桌上菜肴叠着叠着，快堆成了小山——有辣得冒汗的藕块，油亮亮的鸭脖，还有一锅咕嘟冒泡的热干面，芝麻酱的浓香缠着辣椒油的劲道，在空气里打了个旋儿，勾得人筷子停不下来。

碰杯声此起彼伏，玻璃相撞的清脆像是某种暗号，一响，心就靠得更近了些。有人喊“来，走一个！”，话音未落，酒液已在杯中晃出微光。笑声、劝菜声、夹杂着几句熟悉的武汉话，在吊灯洒下的光晕里翻腾。墙上的镜子映出我们模糊的轮廓，一圈人，一张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稔，像是早就该有的重逢。

空调轻声运作，吹不散屋里的热气，也吹不散这股子人情味。木质横梁横贯头顶，像老屋的骨架，撑起这一室喧闹。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所谓相聚，不一定要有惊天动地的缘由。只要一桌菜，几杯酒，几个能笑着骂你“搞么斯”的人，就够了。

这城市太大，脚步太匆忙，可总有些夜晚，值得为一顿饭停下。武汉的夜，从来不止于江风与灯火，更藏在这样一张红桌布的中央，藏在碰杯时那一声轻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