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风里终于有了凉薄的意味时,楼下的梧桐叶便开始慢慢换色。不是一下子燃成热烈的黄,是先在叶缘晕开一点浅褐,像旧书纸被时光浸了边,然后这颜色再一点点往叶心爬,把夏天残留的绿挤得越来越窄。</p> <p class="ql-block">我总爱在傍晚路过那排树。夕阳把叶子染得半透明,风一吹,就有几片打着旋儿落下来,轻得像一声叹息。有的落在积着薄尘的长椅上,有的贴在潮湿的路面,被行人的鞋尖轻轻碾过,发出极细微的“吱呀”声,像在说一句没说完的话。</p> <p class="ql-block">昨天整理旧物,从书里翻出一片压平的银杏叶。叶脉还清晰,只是原本鲜亮的金黄褪成了淡棕,边缘也卷了毛边。突然想起那年秋天,和朋友在公园捡了满兜的银杏叶,说要做标本,最后却都散在了时光里。就像这落叶,明明是从枝头好好长出来的,最终却只能悄无声息地躺在泥土里,连带着那些和秋天有关的日子,也跟着淡了下去。</p> <p class="ql-block">风又起了,一片梧桐叶落在我手背上。指尖触到它干燥的纹路,忽然觉得,这淡淡的忧伤,也像这落叶一样——不重,却绵长,是季节里藏不住的温柔心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