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绿皮火车乘坐记忆

宁静港湾

2008年前长途旅行的首选一—绿皮火车

　2008年，中国首个时速达350公里的高速铁路，在京津城际间实现商业运营，标志着中国正式进入高铁时代。

2020年，高铁运营覆盖了全国主要城市群，奠定了全球领先地位。而此前，人们出远门大多只能选择实际运行时速在40-70公里之间的绿皮火车。我当兵的1981年至1995年间，往返部队与老家之间，就只能乘坐这种绿皮火车。绿皮火车不但行进速度慢，购票和乘坐感受更是现在的年轻人所不能想象的，我把它概括为四个字：“难、挤、热、苦”。

春节期间火车站的壮观景象

　首先是购票难。特别是春节前后，大城市车站，购票队伍排得真叫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为了能购得一张普普通通的火车票，往往需要起五更打黄昏，我夜里一点买过票，凌晨四点排过队。最怕的就是辛辛苦苦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最终连一张无座的站票都买不到。有一年春节后，我到南阳站乘车，无意间碰到了邓州市（南阳下辖县级市）的战友，我问他为啥不在邓州坐车，他说在邓州连无座站票也买不到，不得已坐汽车到南阳火车站，但仍未买到票。没有票，站台票也不卖给你，最后他借用我的车票买了张站台票挤上了车。上车后想去补票，但过道堵得死死的，根本无法移动，就这样一直挤到了北京站下车也没能补上票。

春运期间常态化的购票场面

　部队干部虽然可以报销普通硬卧票，但想买到票那真是“逆水遇到顶头风--难上加难”。我当兵和老家所在地，都是中小城市，没有始发车。那时，列车留给中途车站的卧铺票非常少，而远行绝大多数人又只能选择坐火车，卧铺票自然成为绝对稀缺商品，非常人所能买到。而我中途还必须在北京转车，在我的记忆里，十几年的探亲旅程，只有两次通过熟人关系买到过卧铺票。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春节后返队，通过亲友买到了一张南阳至北京的卧铺票。走的前一夜下了一场暴雪，为了不浪费这张难得的硬卧票，第二天我提前赶到了车站，等了好几个小时火车才姗姗而来，等上了车，广播里传来暴雪造成前方路段无法通行的通知，足足又在车站临时停车三、四个小时才启动。好在我买的是卧铺票，可以在铺位上躺着休息，而站着挤在硬座车厢的人们是何等的难熬啊。

排队进站上车的长龙阵

　其次是拥挤不堪。拥挤到啥程度呢，举个真实的例子：有一年春节后返队，我从南阳站非常艰难地挤上了车，而随身的行李却无法放到行李架上，只好放在两腿之间的地上，而人却被挤得悬吊起来，随着拥挤的人群来回晃悠。为了防止被挤到地下遭踩踏，我只好把双手高高举起。就这样一直从南阳晃悠到了350公里外的新乡市，经过六七个小时的煎熬，才终于可以坐到放在地上的行李包上，一直坐到北京站，也没有找到座位。

上车后的拥挤场景

　而我上海的战友春节探家回来两只脚和小腿都是肿的，问他什么原因，他说从上海站到北京，又从北京站到部队所在的辽宁绥中。一路上都拥挤不堪，挤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根本无法坐下。春节探家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我当了十三年半的兵，春节大概只回过三四次家，不是部队不让春节探家和休假，实在是被挤怕了。

拥挤不堪的车厢

　第三就是闷热难耐。绿皮列车大多是没有空调的，尤其是到了夏季，铁皮外壳晒透了，本来就热，加之车上人又多，车厢像个巨大的闷罐。虽然头顶有摇头电风扇不停地转着，但在三十七八度的高温里，送出的也是热呼呼的暖风，起到的仅仅是一种车上有风的心理安慰。汗水不停地从毛孔渗出，只需一会儿的功夫，衣服便能湿透，黏呼呼贴在皮肤上。空气中飘浮着细密的水汽，混合着泡面味、烟油味、汗臭味、廉价花露水和劣质香水味，所有这些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混合，形成绿皮火车独有的气息，车厢里的空气黏稠得仿佛用手就能抓住。坐车的人个个像得了气管炎和哮喘似的，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憋闷感。

车站工作人员帮助旅客上车

　清楚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和爱人带着上幼儿园的儿子，去珠海哥嫂家看望娘。去的时候天阴，虽然也热，但还能忍受，可从广东回河南，八月份正是高温时节，赶上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太阳把整个车厢烤得像一个大蒸笼，热得喘不过气。虽然买的是硬卧票，但硬卧车厢也没有空调，只有软卧车厢才有空调，怕孩子热中暑，只好去补了一张软卧票。这样白天三个人挤在软卧车厢，到了晚上我才去到硬卧车厢休息，但热的根本睡不着，而那些在硬座车厢的乘客，就更惨不忍睹了。

最理想的乘车环境

　第四就是辛苦。乘坐绿皮火车的辛苦，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无座乘车很遭罪。服役期间像我这样，部队和家乡所在城市都不是始发站的乘客，在车站排队购票的话，是永远买不到座位票的。我乘坐的又是从各个大站开出的长途列车，拥挤是常态。我每次从部队走的时候，都要买一把可以折叠的小椅子带着，因为，多数情况下是找不到座位的。部队距离家乡一千五六百公里，火车运行速度又特别慢，北京到南阳一千公里的路程，要整整坐18个小时的车，小凳子坐久了腿会很麻，实在受不住了，就爬进三个坐位的长凳下边去躺一阵子，空间狭窄不说，还要闻人家的脚臭味。虽然穿上军装是堂堂解放军军官，但探亲休假往往穿的便装，在那种极端条件下，也顾不得个人形象了。二是如厕难。特别是春运期间，整个车厢挤满了人，狭窄的过道经常堵的水泄不通，你要去上个厕所，必须侧身收腹，不断说着“借光”，像玩一场极高难度的闯关游戏。可千辛万苦挤到了厕所，一看里边还站着仨人呢，只好给人家说好话“同志，借光解个手”。仨人异囗同声地说“解小手我们让让，解大手不行”，我说“解小手”，三个人往厕所门外挤了挤，勉强让我进去解决了内急。我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来的是小手，否则的话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从此，我养成了坐车不吃不喝的良好习惯。三是噪声烦心。特别是到了深夜，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被放大到极致，“哐当、哐当”，震得两耳发麻，连心脏都跟着这个节奏跳动。极度的疲惫加上睡觉生物钟的启动，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就是难以入睡，只能在半梦半醒间漂浮。坐一趟火车下来，仿佛从炼狱中走出来似的，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四是中转麻烦。我探亲回家和返队，都必须在北京中转，除了需排长队签字，漫长的等待更折磨人。有一年探亲，走前我给爱人发了个电报，告知回家日期。但在北京中转时，签到了后半夜的车，我就到距车站不远，姐夫的单间宿舍休息，谁知因路途劳累睡过了，只好重新改签第二天的列车，害得接不到我的爱人虚惊一场。当兵期间艰难的乘车经历，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所以，我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后，出差尽量避免坐火车，大多选择其它交通工具出行，一直到高铁开通后，我才重新坐上火车。

春秋乘车的理想状态

　这就是我的绿皮火车乘坐的深刻记忆。而在这拥挤、闷热、辛苦的旅程背后，绿皮火车承载的，是无数普通人为了团聚、为了生计、为了梦想而付出的坚韧。如今，当乘坐上时速高达350公里风驰电掣般的高铁，回忆起那段不堪的绿皮火车乘坐经历，感受最深的是改革开放这四十多年，整个国家面貌所发生的历史性巨变：经济发展异常迅猛，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衣食住行条件极大改善，国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物质文化生活极大丰富，中国已经成为国际旅行人数最多的国家；随着民族复兴伟业的持续推进，中国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身为一个中国人，真是发自内心地为能够生活在和平、稳定、和谐、安全的当下中国而深感骄傲和自豪！

中国高铁引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