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塬的红苹果 文/陈宝明

山大王

　　晨光刚漫过如意塬的塬畔，就给苹果园镀上了层薄金。青红相间的果子缀满枝头，风一吹，叶缝里漏下的光便在果面上晃荡。常福蹲在树底下卸果袋，粗糙的手指捏着小果轻轻一转，动作熟稔得很。他额角的汗顺着皱纹往下淌，刚要抬手擦，就听见旁边贵生的喘气声。 贵生腿脚不利索，蹲一会儿就得扶着树干站起来。他擦了把汗，望着常福的背影叹：“常福哥，总让你帮我，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咱哥俩说啥外话。”常福直起身，指了指枝头的果子，“我那片早干完了。你看这果，再等一个月准能全红，就是熟了没地存、没好销路，愁人。”贵生的目光落在果子上，突然亮了些：“可不是嘛！去年烂了好几筐。听说大牛要搞苹果贮存果库，还带网销，要是成了，咱就不用愁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柴火蹭过树枝的“沙沙”声。两人回头，见兰兰背着半人高的柴火，脚步踉跄着走过来，脸憋得通红。常福赶紧上前扶住她，语气里带着心疼：“慢点！你一个人过日子，管苹果、背柴火的，太辛苦了。”兰兰喘了口气，把柴火往地上挪了挪，声音轻得像风：“唉，常福哥，自从他爸车祸走后，我早习惯了。就盼着今年苹果能卖个好价钱，把房顶修修——漏雨的日子，实在难熬。”

　　贵生盯着她鬓边的碎发，忙接话：“兰兰，等大牛的果库弄好，咱的苹果准能存住、卖远！到时候我帮你运果子，你别再自己扛了。”兰兰抬头冲他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藏着点难得的暖意。傍晚的夕阳把村头小路染成了橘红色，苹果园里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贵生帮兰兰把苹果筐搬到家门前，刚歇下脚，兰兰就端来一碗清水，手里还拿着个洗得发亮的苹果：“尝尝，今年的苹果比去年甜。”

　　贵生接过来，咬了一大口，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流。他含糊着说：“真甜！兰兰，大牛说果库下周就动工，还找了电商教咱直播卖苹果，我想跟着学，以后帮你卖果子。”兰兰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那好啊，我笨，到时候还得靠你教我。”

　　另一边的果园里，常福正拿着糖度仪测苹果。阳光透过叶子洒在他手上，仪器屏幕上的数字跳了跳，他满意地笑了。这时，大牛拿着张图纸走过来，老远就喊：“常福哥！”“大牛来了。”常福迎上去。“咱们果库的通风设备都选好了。”大牛把图纸递给他，“你种苹果有经验，以后果库的日常管理，得靠你多盯着。”“没问题！”常福点头，又有点犯愁，“就是网销我不懂，怕帮不上忙。”

　　“放心！”大牛拍了拍他的肩，“王芳两口子从城里回来，专搞直播，到时候让他们教咱。对了，等苹果红了，咱办个苹果节，热闹热闹！” 可这份热闹没持续几天，就被一场争执打破了。

　　夜里的常福家，桌上摆着几个苹果，还有张果库规划表。常福刚要收拾，门“吱呀”一声被撞开，贵生红着眼眶闯进来，声音发颤：“常福哥，你说咱俩是不是好兄弟？”“看你说的，当然是。”常福赶紧拉他坐下，“咋了这是？”“那你就成全我，把兰兰让给我！”贵生猛地站起来，拳头攥得紧紧的。常福皱起眉，沉默了会儿才说：“我这几天早看出你那心思了，但这事得看兰兰的心愿。而且现在果库快动工了，咱不该为这事分心。”“我不管！”贵生的声音拔高了些，“你本事大，机会多，让给我怎么了？”“感情的事不是说让就能让的！”常福也有点急了，“我看你和兰兰不合适，再说果库需要人搭把手，咱闹矛盾，活谁干？”“我不合适，就你合适吗？”贵生梗着脖子。

　　“你这是胡搅蛮缠！”常福气得站起来，两人推搡间，常福失手推了贵生一把，贵生的胳膊撞在桌角上，蹭破了块皮。“你居然打我！这兄弟没法做了！”贵生捂着胳膊，眼眶更红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大牛和翠花的声音。两人路过听见动静，赶紧进门拉开他们。大牛举着规划表，又气又急：“疯了？果库明天要跟施工队对接，你们在这打架？苹果产业是咱村的希望，别耽误正事！”翠花递了包纸巾给贵生，嗓门亮堂：“多大岁数了？有话好好说！兰兰要是知道你们为她闹成这样，心里能好受吗？”贵生捏着纸巾，没说话，可肩膀却垮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苹果园里热闹得很——施工队在挖果库地基，村民们都来帮忙搬材料。可常福和贵生却像隔了道墙，各自干活，互不搭话。“这哥俩咋了？以前好得穿一条裤子，现在跟仇人似的。”村民甲小声嘀咕。“听说为了兰兰。”村民乙叹了口气，“你看果库这么忙，他俩还闹别扭，多影响事。”

　　翠花给施工队送水时，路过贵生身边，停下脚步：“贵生哥，别置气了。果库缺人手，常福一个人盯苹果分拣，忙得饭都顾不上吃。咱村就指望这果库卖苹果呢，别因私事拖后腿。”贵生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声音闷闷的：“我知道，可我丢不起这人。”另一边，大牛正跟常福核对果库通风方案，趁间隙说：“常福哥，贵生懂点电工，果库的线路还得靠他。你俩和好吧，都是为了苹果，别弄这么僵。”常福望着远处忙碌的人群，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会成这样。没事，我是哥，该低头时就低头。”

　　第二天一早，常福提着一篮刚摘的苹果，往贵生家走。翠花跟在他身后，笑着说：“这就对了，兄弟哪有隔夜仇。”到了贵生家，常福把苹果递过去，语气诚恳：“贵生，哥错了，不该跟你动手。果库下周要装线路，你懂行，村里离不了你。”贵生看着那篮苹果，眼圈有点红，挠了挠头：“我也有错，不该蛮不讲理。果库的事要紧，我明天就去帮忙。”翠花在一旁拍手笑：“这才对！等苹果红了办苹果节，咱都有好日子过。”

　　没过多久，兰兰家的屋顶也修好了。那天常福和贵生一起去帮忙，忙到午后，兰兰端来苹果，笑着说：“谢谢两个大哥。我知道你们俩的心思，但我一个人过惯了，而且现在果库和苹果节这么忙，咱得先把村里的事干好。”常福点头：“兰兰妹子，是我们哥俩糊涂，不该让你为难。以后咱就好好种苹果，帮村里把苹果产业做起来。”贵生也跟着说：“对！等苹果节办好了，咱的苹果卖得远，大家日子都红火，比啥都强。”

　　转眼到了苹果节筹备的时候，村办公室里，几个人围着苹果节策划案，讨论得热火朝天。大牛指着策划案说：“苹果再有一个月就全红了，咱定在十月一号办苹果节，让外地客商来尝苹果、签订单！”“好！”常福第一个响应，“我负责挑最好的苹果当样品，让大家尝尝咱如意塬苹果的甜。”贵生接着说：“我跟王芳学直播，到时候在苹果节上直播卖苹果，让全国都知道咱的苹果。”

　　大牛突然笑了，看着常福和兰兰：“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渴望有个伴儿，我琢磨着，常福哥和兰兰性格最合适，不如就成一对？”常福脸一下子红了，连忙摆手：“哎呀，不，不，我这几天早没这打算了，我可不敢高攀兰兰妹子。”兰兰也羞红了脸，低下头说：“就是就是，我也习惯一个人过了，不想拖累常福哥。”翠花在一旁打趣：“哇，大牛这么一说，我看真的好般配。不信你俩站到一块让我看看。”常福和兰兰不好意思地站到一起，脸上的红晕比枝头的苹果还艳。

　　贵生看着他俩，眼神有点失落，表情也不自然。大牛注意到了，转头问他：“贵生，人家成一对了，你有没有想法？”贵生叹了口气：“唉，我能有什么想法呀？我这孤家寡人一个，没人看得上。”“哈哈哈，我看兄弟说的不是心里话。”常福突然笑了，跟兰兰对视了一眼，又朝翠花使了个眼色。大牛立刻明白了，一把拉过翠花和贵生，让他俩站在一起。翠花反应过来，娇嗔着说：“大牛，你坏得很！”说着就追着大牛打，办公室里顿时充满了笑声。

　　贵生看着翠花的背影，突然开口：“翠花，你怕不怕我——像你那口子似的，以后有钱了就飘了，把你给甩了？”翠花停下脚步，在他脊背轻轻拍了一下，语气却软了：“我就看你敢不敢！”大牛笑得更欢了：“哈哈哈哈，你们真是郎才女貌，太般配啦！好，苹果节办喜事，又喜庆又能让大家记住咱如意塬的苹果，一举两得！”

　　十月一号那天，苹果园里热闹得像过年。满树的红苹果挂满枝头，树枝上系着红绸带，果库前搭起了红舞台，台上用苹果拼成了个大大的“喜”字。台下挤满了人，有的在尝苹果，有的在直播镜头前下单，笑声、欢呼声此起彼伏。“欢迎大家来如意塬苹果节！”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果园，“今天不仅有甜苹果，还有两对新人的婚礼，让我们掌声有请新人！”

　　音乐响起，常福牵着兰兰、贵生牵着翠花走上台，手里都捧着用苹果和野花扎成的花束。常福看着兰兰，眼神温柔：“以前种苹果愁销路，现在有了果库和苹果节，日子有奔头了。今天在苹果园娶你，我这辈子都甜！”兰兰笑着点头，声音清亮：“以后咱一起种好苹果，让如意塬的苹果越来越有名！”贵生举着手里的苹果，看着翠花：“翠花，咱以后一起种苹果、做直播，让更多人吃到咱如意塬的甜苹果，日子就像这苹果一样红！”翠花眼眶有点湿，却笑得灿烂：“我信你！咱跟着村里的苹果产业，好好过日子！”

　　台下掌声雷动，大牛拿起话筒，大声宣布：“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天苹果节直播订单破万斤，果库已经备好货，马上发走！”众人欢呼起来，声音盖过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夕阳西下时，满树的红苹果被镀上了层金边。常福夫妇、贵生夫妇和大牛站在果园里，手里都拿着个红苹果。

　　大牛望着远处的塬畔，意气风发：“明年咱扩大果库，再引进两个苹果新品种，让如意塬的苹果卖到国外去！”“好！”常福点头，“明年苹果节，咱再请更多客商来，让咱村的苹果更火！”贵生搂着翠花的肩，笑着说：“以后每年苹果红了，都是咱的结婚纪念日，多有意义！”风又吹过苹果园，红苹果轻轻晃动，像是在点头。空气中满是苹果的甜香，还有几人的笑声，在如意塬的黄昏里，暖得让人心里发甜！

【作者简介】

陈宝明，网名: 山大王，陕西省宜川县寿峰乡湾里村人。爱好文学、美术、摄影和影视，现为宜川县电影电视艺术协会主席。原为中学教师，教学成果曾定为省级 教研课题。摄影作品曾获各级大奖。2015年至今，已参加电视剧《舌尖上的记忆》（24集），微电影《流年》、《老刘看病》、《槐树峁的歌声》、《希望》、《中秋回家》、《小李飞刀》、《逆途》、《泪蛋蛋抛在沙蒿蒿林》、《牡丹花开君归来》、《月亮湾的希望》、《爱在深秋》、《情暖寒冬》、《喜逢初春》、《白水明月》、《天亮了》、《荷包情缘》、《疫苗风波》、《初夏暖风》、《树叶红了》、《桃池艳阳天》、《浓情中秋》、《塬梦》等数十部微电影、电视剧的演出、导演、策划与监制。 成就简历入选《中国摄影家全集》、《中国民间名人录》、《中国艺术家大典》、《中国当代艺术家名人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