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景色

老先

晨雾还未散尽时，大山先醒 了。青黑色的山脊线在乳白 雾气里若隐若现，像是宣纸 上晕开的淡墨，唯有漫山红 叶不肯藏拙 ——五角枫的红 炽烈如焰，黄枋的红温润似 霞，连矮矮的山荆子都缀着 点点猩红，风一吹，满坡红叶 便簌簌作响，像谁把积攒了 一整年的热情，都泼洒在了 这山坳里。

山脚下的湖泊是块被染透的 碧玉。往日里澄澈的湖水，此 刻映着天的蓝、山的红、树的 黄，竟也泛着一层暖融融的 琥珀色。偶有几片红叶从枝 头飘落，打着旋儿落在湖面， 便成了最轻盈的舟，载着秋 阳的碎金，慢慢漂向湖心。湖 边的芦苇早已白了头，风过 时，毛茸茸的苇絮便随风舞 着，落在湖面上，惊起一圈圈 极淡的涟漪，转瞬又与湖水 融在一起。

沿着湖岸的小路往里走，石 子路被秋露浸得微凉，踩上 去沙沙作响。路两旁的灌木 褪尽了绿意，有的结着艳红 的野果，有的挂着干枯的种 子，倒也添了几分野趣。走不 多远，便能看见木屋藏在红 叶深处 —— 原木搭成的墙身 覆着层薄霜，烟囱里飘出淡 淡的白烟，门口挂着的玉米 串和红辣椒，在秋阳下亮得 晃眼。木屋的窗台上摆着个 粗陶碗，碗里盛着刚摘的野 山楂，红得像团小小的火，把 这深秋的清冷，都暖了几分。

待日头升高，雾散了，整座山 便彻底浸在秋光里。红叶更 艳，湖水更明，小路蜿蜒着通 向远方，木屋的烟也飘得更 高。偶有鸟雀从红叶间掠过， 留下几声清脆的啼鸣，过后， 山里又静了下来，只剩风拂 过树叶的声响，和湖水轻轻 拍岸的声音 —— 这深秋的景 色，便在这动静之间，美得刚 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