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图/网络 致谢原作者</p> <p class="ql-block"> 巧巧嫁到西面的东胜后,山根也就再没打听她的消息,见到巧巧的爹妈还是照旧叔叔婶婶地打招呼。时间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又过了三年,巧巧爹妈一家回了忻州。能勾起山根对巧巧的回忆也就一点点淡漠了。</p><p class="ql-block"> 山根还是赶大车,已经是村里最棒的车把式。</p><p class="ql-block"> 不幸的是,疼他爱他的三叔离世了,那天的场景让山根终身难忘。</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个晌午,吃过饭,山根看到窗外从南面的山上跑下来一匹黑马,没有打过鬃,是匹儿马蛋子。三叔在房根与几个人正在闲聊,看到那马,便站了起来,想逗逗它,便从牛圈拿了个料笸箩,里面有点煮熟的荞麦,一点点凑过去,那马很警觉,昂头一声长长的嘶鸣。</p><p class="ql-block"> 三叔嘴里“嘟嘟”地轻唤着,手里那个料笸箩冲着那家伙敲着、越来越近了。</p><p class="ql-block"> 那马警惕地探长了脖颈,用鼻子嗅了嗅,说时迟,那时快,三叔嗖的一下用右手挎住了它的脖子,左手使劲拧住马的左耳……那马扬起脖子,三叔左脚撑着地,右脚悬着。马的耳朵被拧住就跑不起来,扭动身子想把三叔甩开;这时,三叔用右手抓住马的脊背和脖颈连接处的鬃毛,一个翻身就骑了上去。那马先是立起,紧跟着就尥蹶子,怎奈三叔双腿紧紧加住,左手掌握平衡,右手抓紧了鬃毛。</p><p class="ql-block"> 马见无法甩掉背上的人,又狂奔起来,直奔河槽跑去……</p><p class="ql-block"> 山根见状,心不由一紧,河槽里满是大、小各异的石头。</p><p class="ql-block"> 突然,那马两个前蹄搓住了,身体紧绷,在停住的瞬间,三叔从马背上飞了出去,脑袋重重地撞在一块牛大的石头上……</p><p class="ql-block"> 一片血迹和三叔圆睁凝固的双眼。</p><p class="ql-block"> 河槽左右的滩上,一簇簇淡蓝色的马兰花被又宽又直厚厚的绿叶裹着,在夏日的阳光下很是醒目……</p><p class="ql-block"> 很长时间,山根的脑子里时不时地冒出三叔哄自己玩耍的一幕幕:用树杈杈做的弹弓打麻雀,抓住一条蛇捏住蛇的尾巴使劲一甩,另一只手从蛇尾使劲捋到蛇的颈,那蛇顿时就松垮了,拿回家给山根蒸着吃;领着山根上山打狍子……</p><p class="ql-block"> 本来话就少的山根话更少了,山根妈看着心疼,劝山根抓紧说个媳妇,每每提到这个话题,山根总是说“急甚了”。山根妈也怕勾起他和巧巧的心思,只是长一声、短一声地叹气。三十出头的人了,来说媳妇的人也越来越少了。</p><p class="ql-block"> 真应了那句老话:福无双降,祸不单行。</p><p class="ql-block"> 秋天从庄户地里往场面上拉麦子,大车走到一个长下坡时,跟车的后生用搅棒没把大车后面的“狐燕尾”刹紧,几吨重的大车开始快了起来,那后生想再用搅棒插进“狐燕尾”时,已经来不及了。山根下意识地把右手边的小手刹使劲拉住,可哪里能阻止那巨大的惯性,驾辕的马凭本能想撑住,但重力加速度把它压垮了,串套的两匹马惊了,发狂一般想挣脱,山根被侧翻的大车辕杠压住动弹不了。</p><p class="ql-block"> 跟车的后生跑过来想抬起辕杠子,可是哪里能搬得动。山根喘着大气叫他赶紧回村喊人去……</p><p class="ql-block"> 山根的左胳膊断了,落下了残疾,不能伸直了,蜷蜷着。大车是不能赶了,地里的大多数营生也干不成了。队里安排他和另外一个后生当饲养员。</p><p class="ql-block"> 山根妈最终也没等到山根娶上媳妇,万般不舍地撒手人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改革了,开放了。</p><p class="ql-block"> 村里的后生们陆陆续续离开了这个小山村,融入了进城务工的大潮。</p><p class="ql-block"> 老村长二牛的大小子伟鹏与二牛同岁,自小就在一起耍,伟鹏脑子灵顿,早早就出去打工了,学了一手厨艺。起先在县城里开了个小饭店,生意很红火,把旁边的三个门面房也盘过来了。没几年,在县城里就有了名气。慢慢地又结识了县里的一些领导,承包了一大片林场,生意做大了。</p><p class="ql-block"> 去年开车回村看看,见山根这般样子,一个人孤零寡少的,心生怜悯,想帮扶一下儿时的弟兄。他知道山根这人不耍奸,为人厚道;又了解山根面子薄,自尊心强,便借口说自己忙不过来,请让山根“帮忙”打理自己在县城的饭店。</p><p class="ql-block"> 山根当真,思谋了一下,便满口应承了下来。伟鹏嘱咐山根:把家安顿好了,哪几亩自留地爱咋咋地吧,亏多少我给你补上,三、五天我让朋友接你来。</p><p class="ql-block"> 大概是伟鹏交代给饭店的人,山根到了伟鹏的饭店那也不知道做些甚,就里外打扫卫生。饭店经理对山根说:“吳大哥,您就暂先熟悉熟悉,那卫生有人做,不用劳您动手”。山根还真不惯熟这样的日子。月末,会计又给山根发工资。这一来,倒让山根心里老不得劲,便给伟鹏打电话,说家里还有些事情没料理好,要回后山几天。</p><p class="ql-block"> 伟鹏知道山根的意思,便让山根等他回来后再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巧巧自从嫁到东胜后,日子过得很平静。那个后生姓袁,开拖车挣了些钱,承包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煤矿,光景挺富足。一儿一女,那女娃活脱脱就是个小巧巧。</p><p class="ql-block"> 煤矿需要大量的木材,巧巧家的袁先生经朋友介绍认识了承包林场的伟鹏。得知伟鹏与巧巧原来还是一个村的,两人就越聊越近了,最后在电话中约定隔日在伟鹏的饭店里见面商谈生意,也让巧巧见一下少时的玩伴。</p><p class="ql-block"> 隔日中午,按照约定的时间,袁先生一家和两个同事,开了辆十人轿到了饭店。</p><p class="ql-block"> 上午伟鹏与山根聊了几根烟的功夫,劝山根留下来。正此时,店经理告诉伟鹏说客人到了。伟鹏告诉山根今天中午招待这家人你认识。山根不解,问:“谁了”?“还记得忻州那个叫巧巧的女娃吗?”山根愣了一下,“还有那么点影子”,“中午她们一家子过来”,“你咋和她家搭唠上的?”</p><p class="ql-block"> 伟鹏简单说了一下与巧巧男人生意上的往来经过,又问山根见一面不。山根晃了一下头,“瞭我现在这㞗像,还见甚呢!你也不要跟她说我的事情”,伟鹏也不勉强,说晚上咱们弟兄喝点,山根说,你去招呼客人吧。</p><p class="ql-block"> 山根听了伟鹏这番话,心里不是个滋味,过往的一幕幕乱七八糟地涌上来。心里烦乱,就到饭店大厅里看那鱼缸里游来游去的鱼。</p><p class="ql-block"> 正此时,巧巧带着女儿也在看饭店的摆设和水缸里的鱼儿。</p><p class="ql-block"> 山根一眼瞄上了巧巧的女儿,那一瞬间,十几年前的巧巧浮现在眼前;他又扫了一眼旁边的女人,身子一激灵,是她……</p><p class="ql-block"> 山根怔怔地站着。巧巧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们娘母俩,侧过脸看了一眼山根,但第一眼没看出来,只是觉得好像是在哪儿见过,不由得又看了一下。四目相对,两个几乎同时唤了一声:“巧……”“是山根?”</p><p class="ql-block"> 缓了缓神,巧巧低声问山根:“你还好吧“?山根点点头。“娃娃多大了“?“我一个人”,巧巧愣了一下,没说话,看着山根那残疾的手,想问个究竟,又止住了……</p><p class="ql-block"> 山根定顿了一下,心里平复了些,看着巧巧,“到这耍来了?”“不是,俺那口子和伟鹏经理谈生意”,“哦”,“上菜了,欢欢进去哇,不要让人家等你们”。山根说罢扭转身子向饭店后面的宿舍走去。</p><p class="ql-block"> 下午,伟鹏与巧巧男人签了合同,邀请他们一行去附近的景区游览一下。</p><p class="ql-block"> 傍晚,伟鹏找山根,想与他好好聊聊,让他踏下心在这干。但前厅后厨找了个遍,没看到山根,就给他打电话。关机。咦!这家伙去哪了,问谁也不知道。伟鹏又去宿舍,山根的更衣柜空空的……</p><p class="ql-block"> 自此,人们再没有见过山根。</p><p class="ql-block"> 有人说在四子王旗见到过他,给人放羊了……</p><p class="ql-block"> 天苍苍,野茫茫……</p><p class="ql-block"> 不思量,自难忘……</p><p class="ql-block"> 多情只有春庭月,</p><p class="ql-block"> 犹为离人照落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