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如果》3

乙卯

如果我说，你都是自找的，你会生气吗？
会。

“你看到我，什么感觉？”他问。
“很恶心！”
“怎么可能！你是嫉妒我吧！”
“你去照照镜子吧！你有认知错位！”

我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总是显得很张扬，他感觉他是全球最靓的仔，他感觉他在人群中非常闪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所有人都揶揄他的美貌，所有人都想要和他媾和。
可是，现实并不是这样。
在鱼龙混杂的都市，所有人在生活里奔波，或琐碎，或萎靡，或疲劳，或倦怠。只有那些啃食上一代人硕果的年轻人，才能称之为生活。而大部分人，还在蝇营狗苟。
所以，有谁会在乎他呢？
他，只是个小丑。
他在他的世界里构筑了一个梦幻，这个梦幻像一剂毒药，让他生活在虚拟的现实中，他总是将他所拥有的放大很多倍，那些廉价的、肮脏的、狭小的、逼仄的物品，在他强大的精神世界里都变成了奢侈品。
他所做的，都是他想做的。
可是，他所做的，在现实的世界里，是个异类。
梦，终究会醒。
梦，早晚会碎。
碎的那一刻，是那个人的闯入。
过程很惨烈，他教会了他什么叫现实，他教会了他什么叫真实。
然后，他眼里的光消失了。
他变成了一个“怨妇”。
他的梦醒了一半。
等那个人唾弃他并彻底消失的时候。
他的梦彻底醒了。
“你去死吧，死娘炮！”那个人留下最后一句话。
我不是美女吗？我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绝世美女吗？
不是，你真的不是。
你可能是个小丑。

“我们又见面了！”我云淡风轻。
“是的。”他褪去浮华，衣着朴素，像个正常人。
“用‘如果’造个句吧！”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然后嫁一个好丈夫，相夫教子······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有很多钱，可以去流浪，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长得漂亮点，这样会得到更多人的关注······
如果有来世，我希望我也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他开始抽香烟了，夹烟动作有些妩媚，看来他还在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他的烟瘾很大，在吞云吐雾间，他的忧愁像电影般，在迷幻中，戛然而止。
他成熟了，面对现实了，他身上的光环消失了，增添了一份淡然。

“有什么打算吗？”
“我这种人还配有打算吗？有一天过一天得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是在贬损自己，我却很敬佩他。
也许，面对现实需要一点勇气。
你要将自己血淋淋地展现在人们面前，等待别人的狂风暴雨，然后看到自己如此不堪，即使被丢弃，也无人在意。那种苍凉会在瞬间告诉自己：
其实，你并不重要。
其实，你可有可无。
其实，有你没你都一样。

谈话结束。
“我有时间去看看你吧！”
“不必了！没什么必要！”
他的决绝，让我感觉浑身发凉，但是我突然对他很敬佩。
也许他的决绝，是很多人的归宿。
发现自己，一无是处，而又无能为力······
“我真的很丑吗？”他在踏出房门那一刻，眼神里充满期待。
“你想听实话吗？”
“嗯。”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