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到金花河

溪草

——乙巳年重阳再游金花河记

文字 摄影 制作 溪草

诵读 溪草

乙巳年重阳，天色是那种潮潮的、像旧宣纸一般的淡青。我忽然想起城东的金花河来，这个时节的苇花，应是正当时。心里一动，我们便驱车前往。路是熟的，只是愈走，秋意便愈发浓郁，像一滴在清水中渐渐化开的淡墨。

（通往金花河的路上晾晒着丰收的玉米🌽）

及至河岸，下车，一股清冽的、带着水汽与衰草气息的风便扑面而来，人顿时清醒了许多。举目四望，心头便是一怔——太静了。长长的景区道路上，空无一人；平日里喧闹的水榭，此刻也静默着，唯有几片枯黄的柳叶，在脚下打着旋儿。这偌大的天地，这满河的秋光，仿佛是我们独享的私产，心里反倒生出一种既奢侈又怅然的复杂滋味来。

我们走上栈道缓缓而行。两旁的芦苇，已全然不是夏日的青翠模样，成了一片浩荡的、银白与淡赭石色的苍茫。

那苇花，一团团，一簇簇，在疏朗的秋风里，不住地摇曳。那摇曳是极有风致的，不像柳条那般谄媚，也不像茅草那般零乱。它们只是悠悠地、微醺一般地仰俯着，像一波又一波倾心入情的低言细语，铺散开，流淌去……

日光从云翳的间隙里漏下来，给这片苇丛镶上了一道恍惚的金边，明明灭灭的，芦花的生息便在充满热烈的扬洒中远播。

目光越过这片摇曳的银色，便是那金花河的本真了。河水是沉静的，颜色是一种冷冷的黛青。秋风虽不猛，却在水面上吹皱了一池的绸缎，那波纹细碎碎的，一层赶着一层，向着对岸那模糊的、蓊郁的林子去了。

正沉浸在这片萧疏里，目光却被轩榭旁一团团移动的色彩牵了去。是了，是那些鸭、鹅，还有那几位优雅的黑衣隐士——黑天鹅。它们竟都聚在那里，仿佛一场静默的集会。

它们是在等待游人的投喂。这光景，与记忆里的初夏是何等不同！夏日来此，岸边是摩肩接踵的游人，笑语喧哗。柳丝如烟，菊似金甲，连河水都泛着活泼的绿意。那时的小伙伴们是何等欢腾，叫声里充满了欢快和无忌。而今，芦荡疏影，惆怅隐然，只把内敛和期待藏在生命的密码中。

（金花河的雕塑总是那么生动又夸张🐬）

我站住了脚，凭栏望着。这苇花的白，河水的青，秋空的灰，与远山那依稀的墨色，交织成一幅巨大的、清冷而和谐的画卷。绚烂的夏花已化作护根的泥土，喧闹的碧波也沉静为深沉的思绪。美，从向外张扬的绽放，转为了向内深刻的积淀。

古人于重阳之日，必要登高，佩茱萸，饮菊酒，为的是避祸求祥，也为的是抒发那满腔的壮怀或愁绪。我此刻这“独”的滋味，却是真切地尝到了。然而这“独”之中，并无多少凄惶，反倒有了一种与这天地精神往来的自在。这无人打扰的清寂，正适合与这秋色相对，默然无语，却已交流了万语千言。

归途上，那漫天飞舞的芦花影子，与那群水畔静候的剪影，交织在我心里。我带走的，是满身的秋凉，与一怀的静谧。而这深秋的金花河，连同它那摇曳的苇波、清冷的河水与无言的等待，却已悄然在我心上，印下了一幅最本真、最萧疏，却也最富生命韧性的秋日图卷。

插图选自溪草的手机随拍 《秋到金花河》

背景音乐 《天凉好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