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自由行（一）征服“湖南屋脊”

碧琥

石门，素有“柑橘之乡”的美誉，更因雄踞湘北、巍峨耸立的壶瓶山而被誉为“湖南屋脊”。这片神秘而壮美的土地，早已在我心中种下向往的种子。这个国庆，终于得以启程，走进石门，奔赴一场与高山对望的心灵之旅。

国庆长假的第二天，我踏上了一场说走就走的自由行。没有繁复的计划，只凭一腔热忱，网上约车，午后一点半准时抵达石门县维新镇，与车主顺利会合。车轮滚滚，载着期待，驶向那片藏于群山深处的秘境。

新近通车的炉慈高速如银带般穿行于崇山峻岭之间。这条因地形险峻而架设无数高桥隧洞的公路，虽通行费用不菲，却将漫长的山路大幅压缩。飞驰其上，仿佛穿梭于云雾与岩壁之间，既惊且叹，也悄然拉近了我与“湖南屋脊”的距离。

下午三点，黄虎港峡谷豁然眼前。横跨两山之间的黄虎港大桥如一道古朴的虹，静卧于深谷之上。其上部为空腹式等截面圆弧石拱，主孔跨径60米，桥高52米，全长103米，距河底高达60米。这座1958年建成的石拱桥，曾是中国跨度最大的同类桥梁，一举打破了赵州桥保持一千三百余年的纪录，堪称中国建桥史上的奇迹。

四时许，抵达鲜为人知的剩头堡。一座名为剩头吊桥的铁索桥凌空飞架于耍武与剩头两山绝壁之间，宽仅2.5米，却长达116米，离地高达188米，气势磅礴，令人心悸。听闻此地曾设麻风病疗养站，数十载间八百余病患在此治愈归去。上世纪九十年代后，医疗站撤销，昔日悲情已化作山风中的记忆，唯余桥梁静立，诉说着一段隐秘而温情的历史。

在蜿蜒起伏的山道中穿行，直至傍晚六点四十才抵达壶瓶山集镇。原想品尝地道风味，一尝石门肥肠，却略感失望——或许只是选店不慎。按计划驱车前往主峰脚下的住宿点，45公里山路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漫长，历时150分钟方才抵达壶瓶山庄。单间百元一晚，虽简朴却温馨，唯小虫扰人，略添山居野趣。

夜宿深山，晨光姗姗来迟。清晨六点，四野仍沉于墨色之中，六点半方见天际微明。老板早已备好早餐：热腾腾的米粉与面条，佐以香气四溢的腊肉，再加一枚金黄煎蛋，十元足矣，暖胃更暖心。

七点整，细雨如丝，我们冒雨启程。沿着古老的石板路拾级而上，山间雾气氤氲，路旁指示牌清晰可辨。每一步都踏在历史的痕迹上，也踏向心中的高峰。

同行者正是昨日的顺风车司机，一位朴实诚恳的石门本地人，现居长沙务工。他热爱户外，得知我欲登壶瓶山，欣然同行。这一路有伴，不仅多了一份安心，更添几分山野之趣。

沿途溪流奔涌，瀑布成群。最高者落差近百米，如白练垂空；其余则层层叠叠，连绵不绝，在幽谷中奏响自然的交响。水声潺潺，洗去疲惫，也唤醒了山林深处的生机。

前半程多为古旧石板铺就的小道，平整而坚实。遥想当年肩挑背驮的岁月，能修出如此山路，实属不易。每一块石板，都镌刻着山民的汗水与坚韧。

壶瓶山植被丰茂，物种繁多。沿途大树皆挂有标识牌，科普无声；野花小草则如山间精灵，不经意间便在石缝树根处探出头来，点亮了幽静的山径。

转过一处岩角，忽见一簇小蘑菇悄然生长于枯木之上，圆润可爱，宛如大地的耳语。我轻声捕捉下这微小却动人的瞬间，仿佛听见了森林的呼吸。

一个半小时后，抵达山腰哨所。此处有工作人员值守，设施完备。我们在屋檐下稍作休整，饮一口热水，回望来路，云雾缭绕，已不见起点踪影。

九点四十分，行至一处界碑，标志着湘鄂两省的交界。手机定位显示为宜昌市长乐坪镇，一脚跨两省，顿生豪情。山风拂面，仿佛也带来了远方的呼唤。

越过界碑，山路陡然险峻。最陡处坡度逾七十度，石阶狭窄，需手脚并用。雨后湿滑，步步惊心，然前行之心愈坚，不敢有丝毫懈怠。

十点十分，历经三小时跋涉，从海拔1100米攀至2098米，终于登顶壶瓶山主峰！风雨交加，寒意逼人，四顾茫茫，天地混沌。偶有疾风掠过，掀开云纱一角，远山若隐若现，别有一番苍茫壮美。

下午一点半，返回壶瓶山庄用中餐。腊肉、河鱼，鲜香浓郁，热气腾腾。这一餐，不仅是味蕾的慰藉，更是对六小时徒步、千级石阶的最好奖赏。

小记：征服壶瓶山，是我久藏心底的愿望。这个假期，终得圆满。行程之艰远超想象——原以为顺风车可直达游客中心，谁知镇上距主峰尚有45公里，夜间行车耗时150分钟。山脚农庄虽简，百元单间却真实可靠，山野菜肴更是原汁原味，为次日登山提供了极大便利。幸得一位志同道合的本地伙伴同行，上下山六小时，虽费腿耗力，却因有伴而不觉孤苦。壶瓶山虽以17米之差屈居湖南第二高峰，然“湖南屋脊”之名当之无愧。主峰区域未加商业雕琢，生态原始，动植物繁盛。纵是阴雨绵绵，不见群峰俯首之壮阔，然登顶一刻，风雨中的自豪感仍如潮涌来——我，终于站在了湖南的脊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