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访西子：一湖烟水半城诗

国强

前言：

国庆长假后，随着旅游热的退却，错峰出行便是最好的选择。10月中旬，坐复兴号列车去了杭州，选择了自由行。抵达后，找到网上预订的酒店，在“高德地图”上寻找景点的线路。
杭州对外地老年人是友善，优惠的。70岁以上坐地铁，公交只需出示身份证，都是免费的；杭州的大气，必将人气旺旺。
在杭州的几天里，除了全程漫游西湖外，足迹涉及到西溪湿地，茅家埠，浴鹄湾，太子湾，京杭大运河，小河直街，河渚街，宋城御街等地。
独自一人，走进杭州，慢慢地品着，时而赏心悦目，情不自禁，激情涌起，总想写点什么！
而这一切，被千年文脉串联，让每一次凝望，每一处驻足，都有故事可讲。
西湖，被古人比作西子的湖，是杭州的眉眼，盈盈一瞥，便醉了人间。
先从游西湖说起吧！那天，上午的线路：湖滨—断桥—白堤—孤山（省博物馆，西泠印社）；下午的线路：曲院风荷—苏堤—花港观鱼—雷峰塔—南屏晚钟。
慢慢游，每个景点细细品味，保持身心舒适。西湖终有扣住心弦之地……这趟自由行，卸下了往日匆忙的行囊，好好与西湖叙叙旧。 西湖漫游之一：

记忆里的杭州总裹着行色匆匆的影子，此番特意起了大早，七点刚过便踏上了北山街。转过街角，“断桥残雪” 的石牌便映入眼帘，此时游人稀少，晨雾漫过桥面，青灰色的拱桥在雾中若隐若现，倒比雪后晴日多了几分朦胧的韵致。 秋日的“断桥残雪”也有其别样的风韵。历经千余年的红尘洗礼，那青石铺就的桥基上，已写满了风流才子、墨客文人、风花雪月等等，梁山伯与祝英台，白娘子与许仙这些神秘的爱情故事，又让它充满了浪漫传奇。 断桥始建年代早于唐代，后历代多次修缮，现为单孔石拱桥，桥畔的御碑亭有康熙皇帝南巡时题写的＂断桥残雪＂景名。断桥残雪位于西湖北部白堤东端，一端跨北山路，另一端通白堤。这里视野开阔，是欣赏冬日雪景的好地方。 西湖诸多大小桥梁，断桥的名气最大。

我上了桥，沿着湖岸慢慢走，桥自然是无雪的，早晨游人亦稀落，三五而已。立于桥上，凭栏望去，外湖宽阔的水面漾着细密的波纹，那薄雾贴着湖面流动，使这湖水更显得幽深了。

白娘子与许仙的伞，想必就是在这样朦胧的晨光里借成的罢？只是眼前并无雨丝风片，唯有历史的烟波，渺渺地从传说里弥漫开来，笼罩着这平平无奇的一座石桥。

站在桥上眺望：早上七点光景的北山街，法国梧桐的叶子已染上了斑驳的秋色，黄绿相间，间或有一两片赭红的，闪烁着。街的一边是些旧式的洋楼，沉默地守着岁月；另一边，便是那“盈盈一瞥”的西湖了。 从断桥迤逦而入，我上了白堤。这条堤从“断桥残雪”开始，一路上堤岸开阔，杨柳依依。堤岸两旁，虽还留存着盛夏的浓荫，但也有着几分疏朗的秋意。走在堤上，脚下是平整的石板路，一边是荡漾的湖水，人便仿佛走在现实与梦幻的边缘了。

踏上白堤，第一口呼吸便被润泽的水汽填满。堤岸两旁的垂柳，仿佛一条丝带，轻盈地系在西湖的腰间。 晨雾轻轻覆在西湖水面，百年大树的枝条垂着拂着水面，也别有一种萧疏的韵致。我沿着白堤缓缓行走，堤岸的柳树搅碎了满湖的晨光，漾开一圈圈细碎的金纹。 步行约一刻钟，便到了“平湖秋月”。这里的水阁平台，是赏月的绝佳处，可惜已过了十五了。然而白日里看，也别有洞天，水榭伸向湖中，四面空阔，只觉得天与水仿佛连成了一片。
晨雾渐渐散去。临水的朱漆栏杆旁，几位摄影爱好者举着相机等候光影，湖面平静如镜，将远处的保俶塔、孤山都映在水里。 此时的平湖秋月，湖面波光粼粼。我倚着亭柱远眺，南屏山的黛色、苏堤的柳色、雷峰塔的金顶，在秋日的阳光下舒展着身姿，飘着诗意。 我寻了处石凳坐下，看湖上的游船缓缓划过，船桨激起的涟漪推开倒影，又慢慢归于平静。风里带着湖水的清润，混着岸边桂树的甜香，吸着顿觉得身心舒畅 ，这才是西湖该有的模样，不是走马观花的喧嚣，而是能静静感受的时光。 白堤的尽头，便是孤山了。山不高，却满是文墨的香气。我先去了浙江博物馆，在那幽深的展馆里，从越王的青铜剑，看到宋元的青瓷，历史的脉络便在这静默的器物间清晰地呈现出来，沉甸甸的，与湖上的空灵恰成对照。
我制定的上午行程从湖滨起步，绕着白堤到孤山，恰好避开了午前的人潮。孤山不高，却藏着杭州的文脉精髓。 孤山内矗立着一座四方亭，匾额上题写着“ 西湖天下景”几个大字，它静静地诉说着过去的故事。这里，曾是清代行宫所在地，如今虽已物是人非，但遗址、柱础以及院墙之外的文澜阁仍静静地伫立，仿佛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 四周草木葱茏，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而亭前那个旧时的水池，正是昔日行宫内“贮月泉”的遗迹，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诉说着那些久远的故事。看到它，会联想到《白娘子传奇》中的场景：剧中白娘子与小青在西湖畔寻觅恩人无果，便在此处驻足休憩。

在浙江省博物馆里，让人想起八百多年前，这片湖山曾是南宋的御苑。从博物馆出来，信步走入旁边的西泠印社。依山势而建，亭台、楼阁、泉池、摩崖，错落有致。沿着石阶缓缓而上，竹影婆娑，看那些斑驳的石刻，想到吴昌硕、李叔同这些名字曾在此盘桓，都凝着百年的风雅与孤寂。 西泠印社是一方清幽天地，踏入山门，前山石坊便赫然矗立在古桂树旁。青灰色的石材经岁月打磨，泛着温润的光泽，坊门楣上 “西泠印社” 四字隶书，笔锋藏着惊人的张力，尽得汉隶的风骨与气韵。

绕过前山石坊，青石板路蜿蜒向后山，愈发幽静。两侧古木参天，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斑，脚步声在林间回荡，竟惊起几只栖息的山雀。
站在坊下，听林间松涛阵阵，看落叶轻轻落在石栏上，忽然懂了 “曲径通幽” 的真意：这里既有金石篆刻的锋芒，也有山水田园的悠然。仿佛能听见百年前，印社先贤们在此探讨论艺的低语，文化的脉络便在这幽静中，一代代蜿蜒流传，从未断绝。 几位老者坐在西泠印社的石亭里，偶尔传来几句闲谈，都与诗文书画相关 。
秋日的西泠印社更显得沧桑、古朴、深邃，或者说更像是一张默默铺开的云肪老宣，静静地等待着每一位访客去感悟、去描绘、去书写。在这里，连时光都走得慢了些。

“百年名社，千秋印学”，我忍不住走近触摸石面，粗糙的纹理里仿佛还留着当年镌刻者的力道，似乎触到了百年前文人雅士相聚于此的墨香。前山坊是文人风骨的张扬，后山坊便是文化底蕴的内敛。 走出印社，西泠桥畔，荷韵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似在为翠绿荷叶伴舞。今年气温高，水面略有几支枯黄，往年这个时候已经半残。 残荷正如人生，老去的是岁月，经历的是沧桑，繁华落尽处，方现生命的本真，即便经历千疮百孔，依旧顽强如初，活出坚韧，不屈的样子。 接天莲叶无穷碧，待到秋日，荷叶秋韵，残荷之梦在秋水的镜面，残荷支起骨瘦的伞，茎杆如锈迹斑斑的笔，在风里书写断章。 今年的夏天有点漫长。映日荷花别样红，是荷的风光鼎盛时期。荷花虽已过了最盛的时节，却仍有几朵倔强地缀在枝头，粉红的，像是诗句里未押完的韵脚。 站在湖边，遥看苏堤。这条由诗人筋骨筑成的长堤，六桥起伏，将湖面分隔出深远的层次；虽是春晓不再，却是秋风气爽。
西湖曾经是块咸水湖，曾多次沦陷为沼泽地。历史上，两位著名诗人先后来杭州当官，修筑堤坝，蓄积湖水，就有了今天的西湖。这两位诗人就是唐朝的白居易和宋朝的苏东坡，这两项民生工程就是现在的白堤和苏堤。 看苏堤旁的游船，缓缓滑入画图。仿佛带来了苏东坡吟诵“水光潋滟晴方好”的旷达余音。
这趟秋日之行，没有匆忙的赶路和打卡，只是慢慢走、细细品，触到了西湖的魂，它不仅是一汪湖水，更是半城的诗，千年的故事。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从前读这句诗，只觉是文人的浪漫，如今亲身走过这一湖烟水，才懂这 “相宜” 二字的真意，来到这里的人，心中寻到了那份宁静与诗意。 （待续）.

下一集：曲院风荷—苏堤—花港观鱼—雷峰塔—南屏晚钟。

文/摄影 国强

2025年10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