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点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本文内容中没有出现“重阳”两个字,却又以重阳归乡为线索,通过细腻的景物描写与深沉的情感抒发,构建了一幅充满诗意的秋日山行图。作者笔下的山路、秋叶、天空与人物皆浸透着时光的痕迹,将个人体验与王维诗句的意境自然交融,使“佳节思亲”的主题超越了地理距离,升华为对生命缺席与岁月流逝的普遍怅惘。文中“赤脚大叔”的剪影与野菊的冷香,成为记忆与当下的情感锚点,语言含蓄隽永,在疏淡的叙述中透出厚重的生命质感,最终以城市喧嚣反衬山间清寂,余韵悠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春城晓梦</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重阳思乡为哪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37, 35, 8);">文:林建南(原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老家在偏僻的大山深处,山路弯弯,路旁的树木似乎渐渐稀疏,整条山路很难碰到一两熟人,取而代之的,是沉默的草丛和草丛中偶尔闪过的飞虫,流水静得让人心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这季节,树上的叶子已经染上了复杂的颜色,有的青翠间带着些许的无奈,似乎想挽留岁月的葱茏;有的边缘焦黄,好像被火燎过;有的通体透出赭红,却又不是那种鲜亮的红,是沉静的,带着些风霜的、旧画一般的红。疏疏的几片,缀在灰黑的枝干上,底下便漏出更高、更远的光线来。那天空是一种淡淡的、水洗过的蓝,看着叫人心里也空旷起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山路是乱石铺的,不甚齐整,一级一级,蜿蜒着隐入更深的林子里去,直通我那久经沧桑的家。我走得有些气喘了,便扶住一棵老松歇歇,双手触摸着那粗糙的树皮,仿佛能感到百十年间吞吐的风雨。回过头,山下的景物都缩小了,成了模模糊糊的一片。来时的路,成了一条细瘦的、灰白的、不带任何痕迹的带子。这时候,心里忽然便想起那两句诗来:“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恍然间我觉得,这念头来得毫无征兆,却又那般自然,像山间不知不觉漫起的薄雾。我并非身在“异乡”,最多也只是从山上迁到几十公里处的县城暂住而已,此刻也谈不上有多么深刻的“思亲”,但那份孤寂的况味,那种在热闹节日里反而愈加清晰的、关于时间与离别的怅惘,却是相通的。古人将这日子定为佳节,大约不只是为了登高望远,更是为了在这一年将尽的时候,给自己一个回望的理由罢。那佩在臂间的茱萸,那股辛烈的香气,与其说是为了辟邪,不如说是一种提醒,提醒你生命中那些已然缺席的、再也无法同行的人。</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正想着,前面山坳里转出一个人影,是我自小就熟悉的、至今仍念念不忘的、村里人都非常敬重的那位“赤脚大叔”,老人家拄着一根竹杖,走得极慢,与“竹杖芒鞋轻胜马”的苏大学士那种洒脱的神情绝然不同。他走到一处略微平坦的屋角,便停下来,向着东南方,静静地立着,像一尊山石雕成的像。风吹动他花白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角,他却浑然不觉。他就那样站着,许久,许久……我不知道他在望什么,或许是一片故园,或许是一座坟茔,或许,只是一个再也回不去的年头。我没有惊动他,只悄悄地从他身边绕过去了。心里却想,王维当年写下那诗句时,眼前或许也有这样一个沉默的、如有所待的背影吧?!(我曾8月28日的在泉州《东南早报》发表一篇《山村里的赤脚大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再往上走,竹尖山的轮廓已清晰地展现在面前。我知道,家就在不远处。此时,风势大了些,吹得人衣袂飘飘,颇有几分“落帽”的潇洒。极目望去,远处依然流水潺潺的美洋溪,在秋阳下成了一条粼粼的银线。这景象是真诚的,开阔的,豪迈的,可心底那份微凉的感触,却并未被这情景所消融,反倒像这满山的秋色一般,更深,更浓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日头渐渐偏西了,在老家房子东南的一处僻静的角落,竟发现了一丛野菊,此时花开得正盛。那花瓣是细长的,带着些孤峭的意味,颜色也不是暖洋洋的金黄,而是一种冷冷的、近乎月色的淡黄。我忽然想起,似乎还少了些什么。是了,酒。古来登高,总要饮菊花酒的。那用菊花浸渍的酒液,喝到嘴里,该是怎样一种滋味?是菊的清苦多些,还是粮食的醇厚多些?怕是也如这人生,如这佳节,甜与苦总是交融在一处的。</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回到寄居的城里,华灯初上,节日的喧嚣扑面而来。车子驶进南大路,慢慢地行驶着。方才在山中的那份清寂,恍如一梦。只是衣襟上,似乎还沾染着野菊那若有若无的冷香,还有老家山上那松涛阵阵的气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2025年10月30日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于柳城家中</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