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愚者

　　老街的午后，阳光被浓密的梧桐叶筛成碎金，洒在青石板上。周三下午三点，这条文艺街区总是不紧不慢的，直到那抹桔黄色出现。

　　她走得很慢，像是在数地上的光斑。拼布阔腿裤像调色盘打翻在了身上，各种颜色和谐共处。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耳畔那对银丁香耳环，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摇曳，偶尔捕捉到一缕阳光，便闪出细碎的光。

就在她驻足看橱窗里的一只陶猫时，意外发生了。

　　“小心！”

一个抱着大纸箱的年轻人从画廊里倒退着出来，眼看就要撞上她。她敏捷地侧身，可那个鼓鼓囊囊的民族风布包还是被带了一下。

“哗啦——”

布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两本旧书、一个牛皮笔记本、几个装着各色粉末的小玻璃瓶，还有那个总跟着她的藤编香薰盒。

　　“对不起对不起！”年轻人慌得纸箱都快抱不稳了，“我没想到这个时间外面还有人......”

她却不急，先扶了扶头上的丝巾，才慢悠悠地蹲下：“没关系，正好整理一下。”

　　年轻人把纸箱放在路边，也蹲下来帮忙。他捡起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赭红色的粉末。“这是......”

“岩彩颜料。”她接过瓶子，对着光看了看，“从敦煌带回来的。”

“你是画家？”

“做点小手工。”她笑了笑，开始把散落的东西一件件收回去。那本摊开的笔记本里，夹着许多植物标本和布料小样。

　　年轻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很特别——每拿起一件东西，都会轻轻拂去灰尘，像是在对待老朋友。当她拿起那个香薰盒时，一股清甜的橙花香弥漫开来。

“真好闻。”他忍不住说。

“橙花和苦橙叶，”她晃了晃盒子，“能让人开心起来。”

　　“那个......其实我是前面‘云雀画廊’的助理。我们下个月有个手作艺术展，正在征集作品......”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你的这些东西，觉得你可能会感兴趣。”

她眨了眨眼，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了——是明亮的琥珀色。

“这么巧？”她从包里翻出一张有点皱的名片，“我正好在找展位。”

年轻人接过名片，上面印着“拾光手作”和她的名字：林夕。

　　“天啊，”他笑起来，“我们总监上周还提起过你的植物染作品！”

于是，这个原本可能以道歉收场的午后，变成了一场商业合作的开始。林夕跟着年轻人走进画廊，她的拼布阔腿裤在门口划出一道绚丽的弧线。

街角咖啡店的老板目睹了全过程，对熟客说：“看见没？在这条街上，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遇见什么惊喜。”

就像那抹桔黄色，原本只是路过，却意外找到了停留的理由。而这一切，都始于一次冒失的碰撞，和一颗不急着生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