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故事】明·王磐《朝天子·咏喇叭》

铎文

小小说·中学生的知音

部颁编版中学九年级下册精选诗词、文言文之一《王磐，朝天子·咏喇叭》

千秋犹记为民言（小小说）

作者一铎文

嘉靖十七年冬，运河边的高邮古镇落了场冷雨，青石板路滑得能照见屋檐下悬着的冰棱。王磐裹紧了那件洗得发灰的素绸棉袍，缩在“闻涛居”书斋的窗边，就着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正校勘着新收的《中州集》。

“先生，您听——”书童墨儿端着刚温好的米酒进来，脚步顿在门口，眉头皱成了个疙瘩。

王磐放下手中的狼毫，侧耳细听。雨幕中果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唢呐声，混着马蹄踏水的“嗒嗒”声，还有人高声吆喝：“让让！漕运督运的官船来了，耽误了差事，仔细你们的脑袋！”

“又是这些阉宦。”王磐搁下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出身高邮士族，祖父曾官至户部侍郎，到了他这代，本也该走科举仕途，可二十岁那年见了考场舞弊的龌龊，又听闻宦官借采办之名搜刮民间，便索性辞了国子监的荐举，回了老家闭门著书。如今虽只是个布衣，可镇上百姓谁不敬重他，有事都愿意来“闻涛居”讨个主意。

正说着，楼下传来邻居张老汉的哭声。王磐急忙披了件蓑衣下楼，只见三个穿皂衣的宦官正揪着张老汉的衣领，脚边是摔碎的瓦罐，里面的藕粉撒了一地。

“老东西，督运太监要征用你家的船装私货，你还敢推三阻四？”领头的宦官三角眼一斜，手里的马鞭“啪”地抽在船帮上，“这运河上的东西，哪样不是宫里的？你这破船，给公公们用是抬举你！”

张老汉哭得直磕头：“官爷，那是我家唯一的货船啊，载着给城里药铺送的药材，要是被征走了，我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活不活关我们屁事！”另一个宦官抬脚踹翻了张老汉的竹筐，“再啰嗦，连你人一起拖去当纤夫！”

王磐上前一步，沉声道：“几位官爷，张老汉家境贫寒，全靠这船谋生。督运有官船，为何要征用民船？”

三角眼宦官上下打量着王磐，见他虽穿得朴素，却气度不凡，倒也没立刻动手，只是冷笑道：“你是哪来的酸秀才？敢管公公们的事？这喇叭一响，就是皇差，别说征用一艘船，就是要你家的房，你也得乖乖交出来！”他说着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小喇叭，“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钦赐’的，走到哪，哪就得伺候着！”

那喇叭铜身斑驳，却被擦得发亮，此刻在雨雾中泛着冷光，像极了这些宦官的嘴脸。王磐看着张老汉绝望的眼神，又想起前几日听说邻县有个粮商，只因不肯给宦官行贿，满船的粮食都被抢光，最后投河自尽的事，胸口像堵了块巨石。

宦官们耀武扬威地征用了张老汉的船，吹着那刺耳的喇叭离去，留下张老汉坐在地上，望着船影哭得撕心裂肺。雨越下越大，打在运河的水面上，溅起无数细碎的水花，像无数百姓的眼泪。

王磐扶着张老汉回了家，又让墨儿取了些银子给他应急。等他回到“闻涛居”，油灯已快燃尽，他却毫无睡意，提笔在纸上写下“朝天子·咏喇叭”五个字，笔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他想起那宦官腰间的喇叭，声音不大，却能让百姓家破人亡，“官船来往乱如麻，全仗你抬声价。”运河上的官船哪艘不是借着宦官的威势，横冲直撞，搜刮民脂民膏？

墨儿端着新添的灯油进来，见先生写得入神，小声问：“先生，您这词是写那些宦官吗？”

王磐点了点头，继续写道：“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哪里去辨甚么真共假？”无论是当兵的还是百姓，谁见了这些宦官不是又愁又怕？他们打着皇差的旗号，谁能辨得清真假？“眼见的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只吹的水尽鹅飞罢！”他想起张老汉的船，想起投河的粮商，这些宦官不就是这样，吹翻了一家又一家，直到把百姓逼得走投无路才肯罢休！

写完最后一个字，王磐掷笔长叹。窗外的喇叭声早已远去，可那刺耳的声音，却像刻在了他的心里。

次日清晨，雨停了，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纸上。墨儿拿着抄好的词，念给镇上的百姓听，众人听了，无不叹息落泪。有人说这词写得太真，怕会惹来祸事，王磐却只是淡淡一笑：“我虽为布衣，却也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能为百姓说句实话，纵使惹祸，也值了。”

后来这首《朝天子·咏喇叭》传遍了大江南北，就连京城的文人墨客都争相传抄。人们记住了这首辛辣的散曲，更记住了高邮那个敢为百姓发声的布衣文人王磐。

铎文诗曰：《赞王磐》

布衣仗笔斥权奸，

运河涛声入曲间。

喇叭一声惊俗世，

千秋犹记为民言。

作者简介：陈钦成，笔名铎文，是一位热爱文学与艺术创作的爱好者。他的作品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与对文化的感悟。他的长篇/诗集《清华之恋》荣获山东省第四届泰山文学创作奖入围作品，展现了他在文学领域的卓越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