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诗（一五七）

莫谷强

中国古代文人画杰出画家（九）封面：明代·沈周《盆菊幽赏图》（局部） 题记： 沈周（1427年～1509年），字启南，号石田，晚号白石翁，长洲（今江苏省苏州市）人，明代著名画家，吴门画派的创始人之一，与文徵明、唐寅、仇英并称“明四家”。 下图：沈周《自画像》（之一）注：80岁的墨迹 六六七，人物介绍 明宣德二年沈周出生于长洲相城里，*取名为沈周字启南寓周公之化之意。**沈周七岁发蒙从师于陈宽学习诗文，其自幼聪颖过人不几年竟超过老师。*** 正统四年长洲知县为难沈恒是故意，****沈恒沈周之父任职粮长管粮租之事；12岁的沈周上书辩白知县不再为难，之后其父将更多事情交与沈周处理。 正统六年 24岁沈周代父听宣于南京，以百韵诗上呈户部主事崔恭崔恭惊。于是让沈周短时间内作首凤凰台歌，沈周提笔迅速写成崔恭疑王勃在世。 *注：明宣德二年（1427年），长洲相城里（今属江苏省苏州市）。**注：取《诗经·周南》之寓意。***注：陈宽于是主动逊谢告退。****注：正统四年（1439年）。下图：沈周《盆菊幽赏图》（全景图） 附录：七言律诗 江上秋风吹鬓丝，古台又落我游时。六朝往事青山见，四海閒人白鸟知。诗卷也充行李货，布袍不直酒家资。弹无长铗怀无刺，浩荡高歌归去兮。—— 明代•沈周《登凤凰台》注：沈周在户部主事崔恭现场命题的情形下，即兴成诗。 沈周出身虽不富裕但却是绘画世家，青年的时候师从伯父沈贞学习绘画；文摹春秋左丘明字学北宋的黄庭坚，诗词学白居易、苏轼、陆游等名家。 成化十四年的春天与吴宽兄弟游园，*留宿吴宽家做客并作雨夜止宿图卷。后共同品评书画金石并放舟游虞山，遥吟俯畅于庆云庵即兴绘牡丹图卷。 其一生家居读书吟诗作画优游林泉，追求精神上的自由从未应科举听宣。沈周勤奋作画70多年过着隐居生活，为明四家之首吴门画派的重要成员。 *注：成化十四年（1478年）。下图：沈周《盆菊幽赏图》（局部之一） 盆菊几时开，须凭造化催。调元人在座，对景酒盈杯。渗水劳僮灌，含英遣客猜。西风肃霜信，先觉有香来。长洲沈周次韵并图。”钤朱文“启南”、白文“石田”二印。 下图：沈周《盆菊幽赏图》（局部之二） 沈周的山水画艺术继承了王蒙画风，兼南宋院体风格形成严谨工整笔锋；其布局缜密的风格主要取法于吴镇，用笔简练凝重有倪瓒与黄公望遗风。 沈周笔墨浑厚苍茫草草而成的特点，大致可分为奠定其绘画基础的早期，笔墨浑厚滋润是形成与发展的中期，线条老辣意境深远风格形成是晚期。 沈周早年作小幅40岁以后始拓大幅，中年的画法严谨细秀用笔劲练成熟。晚岁时笔墨更为粗简豪放气势雄强，其技艺全面都是年少时打下的基础。 下图：沈周《盆菊幽赏图》（局部之三） 六六八，盆菊幽赏图 这幅画所表现的是典型的江南景致。展开画卷画面最右边的是临河坡堤；坡堤平坦长有几棵松树和一株垂柳，松树壮粗繁茂垂柳垂枝微风下摇曳。 在松树和垂柳掩映下有一古雅茅亭，亭中有几个人正在此聚会赏菊畅饮。三人在评菊一仆自观秋色意态悠闲，再往左上为水清从树水渚伸入湖心。 坡岸上树木茂盛枝叶繁密风景亮丽，有树干挺拔直上也有枝干卧倒于地。水渚丛树与右上泽滨亭树遥相呼应，中部两株繁茂树木将两岸隔水维系。 下图：沈周《盆菊幽赏图》（局部之四） 图中生面开，秋意镇相催。篱下香盈把，霜前酒当杯。画诗皆可入，蜂岂容猜。展卷清吟处，重阳得得来。—— 乾隆御题即用卷中原韵，并钤有“会心不远”、“德充符”等方印。 下图：沈周《盆菊幽赏图》（局部之五） 布局上其主题部分没有被放在中部，而是安排在整个画面的右面边角处。而画面的另半部分又空出大片留白，正好被诗文题跋分而享之墨迹不误。 奇妙的是这样布局并未使观者不适，相反似有造园思路平添了许多新意。一方面画家有意将左上树丛于平凡，另一方面突出中右侧华木秀态荣姿。 隔水相望的两岸在透视上连接相许，从而呈现一种勺状的景物错落有序。令人眼目清明茅亭前边的勺中之物，沿岸摆开的十数盆芬芳流溢的秋菊。 下图：沈周《盆菊幽赏图》（局部之六） 菊郁秋光，芬芳流溢。 下图：沈周《盆菊幽赏图》（局部之七） 沈周融汇贯通南宋四大家简括风范，从而形成了自家风格粗笔水墨一览。其笔势刚柔兼备稳健自如谨严润秀，用色雅而艳清新自然笔锋随形而变。 对于景物不同的性质予以不同对待，使得树木茅亭坡石人物都各具情态。对同类景物不同品性亦能区别为之，如古木干苍劲老练杨柳枝圆润光彩。 盆菊幽赏图卷的着色艳丽饱满丰富，画家着力追求客观景致的风貌如故；图中三个人赏菊品菊一仆自观秋色，充分表现当时文人雅士的悠闲意趣。 *注：南宋“四大家”李、刘、马、夏之风格，大笔简括。下图：沈周《盆菊幽赏图》（局部之八） 欣赏随感： 秋亭赏菊寒香来，临水倩影一字开。好友举杯尝诗意，童仆斟酒叙豪迈。柳树柔叶言洒脱，古松老枝谈慷慨。斜日萧然野人家，余晖入水呈五彩。 下图：沈周《盆菊幽赏图》 六六九，庐山高图 图中所画层峦叠嶂景色为庐山美景，高耸的山峰直入云霄放眼崇山峻岭。高山的山势险峻层层叠叠山石突兀，有的雄浑而壮观有的却是孤峰独暝。 山中云雾缭绕在山腰形成一圈浮纱，像一条白色缎带幻梦幻真舞动风华。山上草木丰茂树木生长得郁郁葱葱，山顶和山腰一片绿荫丛丛山风飒飒。 山谷间清溪山瀑从崖壁中飞溅而出，千尺瀑布飞泄而下水流仿佛是玉柱。幽静的峡谷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峡谷高地一老者立于溪前亲眼目睹。 下图：沈周《庐山高图》（全景图）纸本浅设色画，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乾隆题诗：倒看诡石立看涛，卜宅惟应赋楚骚。若与庐山相较量，石田豪兴比陈高。—— 乙亥夏御题 下图：沈周《庐山高图》（局部之一） 艺术家们把对老师的感恩藏在心里，有的会把老师对自己指导写进传记。有的通过实际行动表达心中的感念，总之学生们会采取各种各样的方式。 有种表达感谢的方式颇具艺术风雅，在为老师祝寿时送上自己创作的画。这样既可深深感谢老师的辛勤培育，又充分展现自己多年的努力与才华。 沈周的谢师之作庐山高图因此传世，所有学生赠老师的作品中可占一席。这幅画是中国艺术史中已成为名画，表达了沈周对恩师陈宽的深厚情谊。 下图：沈周《庐山高图》（局部之二） 庐山高庐山高，高乎哉！岌乎二千三百丈之，谓即敷浅原。郁然二百五十里之盘距。培何敢争其雄？云霞旦夕吞吐乎其胸。西来天堑濯其足，回崖沓嶂鬼手擘。涧道千丈开鸿。瀑流淙淙泻不极，雷霆殷地闻者耳欲聋。时有落叶于其间，直下彭蠡流霜虹。金膏水碧不可觅，石林幽黑号绿熊。其阳诸峰五老人，或疑纬星之精隳自空。陈夫子，今仲弓，世家庐之下，有元劂祖迁江东。尚知庐灵有默契，不远千里钏于公。公亦西望怀故都，便欲往依五老巢云松。昔闻紫阳祀六老，不妨添公相与成七翁。我常游公门，仰公弥高庐。不崇丘园肥遁七十淫，著作白发如秋蓬。文能合坟诗合雅。自得乐地于其中。荣名利禄云过眼，上不作书自荐，下不公相通。公乎！浩荡在物表，黄鹄高举凌天风。下图：沈周《庐山高图》（局部之三） 成化丁亥端陽日門生長洲沉周詩画敬为醒庵有道尊先生壽 注：《庐山高图》是沈周四十一岁（1467年）时为贺老师陈宽（醒庵）的七十岁寿辰而精心绘制的巨幅山水，因陈宽先祖是江西人，又以“庐山陈汝言”自称，所以沈周以此祝寿。 下图：沈周《庐山高图》（局部之四） 此图仿王蒙笔意沉雄苍郁笔法密细，山石皴染厚重灵动加强了质感秀气。中段山峦墨色较淡表现出崖壁险峻，左崖壁先勾后皴墨色较重皴笔精细。 画中细节之处如山中白云山上树枝，都被刻画得生动准确仿佛化身于此。他极力刻画出庐山仰之弥高的形象，以表达对恩师浩荡情感的绘画主题。 此画气势雄沉有强烈节奏和力量感，山峰多用解索皴皴染厚重灵动婉转。崖壁先匀后皴焦墨点显得苍郁幽深，山峦则用折带皴皴笔精细墨色较淡。 下图：沈周《庐山高图》（局部之五） 千尺瀑布，飞泄而下。 下图：沈周《庐山高图》（局部之六） 这幅画构图由近景的山坡乱松如幡，到中景垂天瀑布悬崖峭壁绵延山岩；远景的庐山层层孤峰犹如千军万马，站在山脚仰望山巅更显其高大伟岸。 中国画与书法一样讲究气韵的贯通，常见构图方式有之字形状颇为从容。他的庐山高图也不列外有古人风范，包括用笔总结前人特点并融会贯通。 从庐山高图来看其上方虽画五老峰，右上角山涧升起的云雾不停地翻腾；飞流的瀑布与上部的云气连成一体，用山石的颜色来衬托瀑布笔法老成。 下图：沈周《庐山高图》（局部之七） 欣赏随感： 踏足山石绕深谷，流泉碧潭映天柱。层层叠叠走山峰，郁郁葱葱古松路。声若雷霆洗心肺，清溪山瀑飞溅出。举头长啸庐山高，双手作揖来祝祷。 下图：沈周《庐山高图》 六七〇，魏园雅集图 这幅画记录文人在魏氏园林的聚会，*文人雅集最早出自诗经小雅的描绘；汉代梁孝王的兔苑之会奠定了形式，以东晋王羲之主持的兰亭雅集为最。** 雅集形式为明代文人表达主观意志，其题材是阐释文人情感的重要载体。此画通过重构山水空间和雅集场景，让聚会置于山野环境寄托隐逸情思。 远处的峰峦陡起薄雾轻笼山腰台地，飞瀑溪流汇成山涧空中弥漫着湿气。小桥接茅亭有老者拽杖沿山径而来，亭内四人席地而坐一书童抱琴侍立。 *注：《魏园雅集图》创作于明代成化五年（1469年），记录了魏昌、沈周、刘珏、祝颢等文人在魏氏园林的聚会。**注：东晋王羲之主持的兰亭雅集汇聚42人，沿溪流作诗37首并诞生《兰亭序》。下图：沈周《魏园雅集图》纸本设色山水画，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 苍劲松木，苔草丰茂。 下图：沈周《魏园雅集图》（局部之一） 画作上端有魏昌题跋记述雅集经过，沈周题写「扰扰城中地，何妨自结庐」表达避世之志。祝颢题诗「城市多喧隘，幽人自结庐……何必上公车」进一步阐释隐逸情怀。刘珏、周鼎等人题诗附和，共书于画面空白处，形成诗书画一体格局。 下图：沈周《魏园雅集图》（局部之二） 画面以远山溪流和茅亭为雅集背景，枫叶点缀草木间强化秋日雅集意境。通过皴染兼施的技法营造林泉氛围，四人席地山野老者突破了城市实景。 构图采用高远法突出五人山亭雅集，人物比例缩小为了融入山水和树石。树木勾染山石运用披麻皴与解索皴，增强景物的立体感以墨色浓淡交替。 以山川等意象性手法表达士人归隐，上端文人诗文兼具诗书画三绝特性。画作突破园林实景限制以苍劲松木，及苔草丰茂意象营造荒疏清雅之境。 下图：沈周《魏园雅集图》（局部之三） 扰扰城中地，何妨自结庐。安居三世远，开圃百弓余。僧授煎茶法，儿钞种树书。寻幽知小出，过市即巾车。—— 《魏园雅集图》沈周自题诗 下图：沈周《魏园雅集图》（局部放大） 欣赏随感： 依溪山壑见茅亭，对岸山崖是背景。枫叶飒飒映秋光，溪泉潺潺似琴音。峰峦叠嶂轻雾绕，山顶山腰间若隐。五人相聚在山野，文坛雅集有诗情。 下图：沈周《魏园雅集图》 六七一，沧州趣图 以沧州为名融合江南水乡清润景致，同时还蕴含着北方山峦的雄阔之势。采用平远的布局卷首柳楷题沧州趣，卷尾附沈周自题跋文及李东阳题诗。* 全卷以秃笔以及粗线勾勒山石外轮，用水墨渲染则呈现江南水泽的柔润。披麻皴点苔等技法使墨色层次丰富，山石与坡岸棱角凸显北方山势特征。 沈周在自题中强调师法自然是真情，灵活运用传统笔墨能表现山水本性；然而画面并不拘泥于董源巨然技法，此画兼具元四家遗韵与个人独创性。 *注：钤“启南”“石田”等11方收藏印。下图：沈周《沧州趣图》山水长卷，纵30.1厘米，横400.2厘米，故宫旧藏。 卷首由柳楷题“沧州趣”。下图：沈周《沧州趣图》（局部之一） 沧州趣图作平远布局此图长卷巨制，主要撷取江南水乡山丘逶迤的景致；水面浩渺一派南方的山川秀丽风光，同时又融入了北方山峦的雄阔之势。 全幅以墨骨为主秃笔画成粗线粗点，落墨沉重然而层次丰富设色少而淡，画家的收笔略轻疏简苍劲粗而不野，格调雄健开阔最具有独门粗笔萧散。 这幅画是沈周晚期粗沈风貌的作品，他将元四家表现手法在长卷中沉浸。不同的风格衔接却得那样天衣无缝，可见他对元四家手法运用应手得心。 下图：沈周《沧州趣图》（局部之二） 元代画风，两宋笔意。 下图：沈周《沧州趣图》（局部之三） 此图积叠山石多尖峻棱角凝重坚硬，坡岸和平台亦是转折尖直棱角分明；如此的质地多呈现北方石山的特征，无疑增添了山川的雄健宏阔的豪情。 运用披麻皴与点苔来表现江南山水，以圆润中锋和水墨渲染的笔触描绘。中锋运笔时见外笔与侧锋转折粗重，平台轮廓多整饬线条细劲有力发挥。 披麻皴变为研拂式短笔皴率意凝聚，点苔亦墨深笔厚圆横交错极似董巨；总体笔墨的形式刚柔相济苍中带秀，恰当地表现沈周心目中的沧州之趣。 下图：沈周《沧州趣图》（局部之四） 沈周自己题跋：以水墨求山水，形似董巨尚矣。董巨于山水，若仓扁之用药，盖得其性而后求其形，则无不易矣。今之人皆号曰：我学董巨，是求董巨而遗山水。予此卷又非敢梦董巨者也。落款：“后学沈周志”钤“启南”朱方“石田”白方印。 下图：沈周《沧州趣图》（局部之四） 欣赏随感： 笔底沧州四季横，吴门烟水墨中生。芦花浅岸舟自倚，枫色千峰雁一声。春涧犹藏太古雪，秋篱已忘武陵人。欲向画间寻钓叟，扁舟忽在暮云蒸。 下图：沈周《沧州趣图》（局部放大） 下图：沈周《沧州趣图》小景剪裁集锦 结束语： 沈周的艺术突破在于：将元代文人画的超逸气质转化为可触可感的现实生活情怀，用宽厚溫润的笔墨建构起明代文人的精神家园。其作品中呈现的“平淡天真”，不仅是对宋元传统的创造性转化，更成为后世文人画的品格标尺。 下图：沈周《自画像》（之二） 沈周虽然高致绝人但却平和近人，即便如农夫牧翁或引车卖浆者流索画，他也从不拒绝。甚至有人持鹰品请他题款，沈周也乐然应之。相传有一位穷书生因母亲病重，无钱医治，便认真临摹了一幅沈周的画，并登门求其题字，好多卖几个钱。沈周见此十分同情，就在这幅画上稍加修饰后题款盖印，后来那画果然售得高价。 下图：沈周《郭索图》纸本水墨画，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画册引首为何绍基题“沈石田两江名胜图”，此为画册名的由来。下图：沈周《两江名胜图册》绢本设色画册，共十开，现藏于上海博物馆。 诗云： 江水是缓缓摊开的卷宗用皴法记录下朝代与渔樵的契约 下图：沈周《两江名胜图册》（局部之一） 山峦在绢素里练习呼吸每一次吐纳都让亭台向白云租赁百年 下图：沈周《两江名胜图册》（局部之二） 那座楼阁的飞檐正钩住一片路过的秋霞而舟子用橹丈量着山与岸的间距 下图：沈周《两江名胜图册》（局部之三） 青绿从石缝醒来时钟声已滑入深涧成为另一条暗流 下图：沈周《两江名胜图册》（局部之四） 某页残碑的拓片在墨色浓淡间与飘落的枫叶重新商榷历史的深浅—— 当代·怦然《水墨的刻度—观沈周〈两江名胜图〉》 下图：沈周《两江名胜图册》（局部之五） 图片选自网络，特致谢！下图：沈周《蜀道难》 背景音乐：【古风】秋韵下图：沈周《京江送别图》纸本设色画，现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谢谢阅读！下图：沈周《袁安卧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