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秋天很冷

西湖龙井

今年的秋天来得蹊跷，还没等我缓过神，夏天就被一阵冷风卷走了。往年这时候，天高云淡，树叶慢慢染上金黄，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像是季节的私语。可今年倒好，伏天热得像蒸笼，雨还特别多，刚觉得凉快点儿，冷空气说来就来，一夜之间，厚外套、秋裤、羽绒服全翻了出来。街边的树还挂着几片倔强的绿叶，行人却已裹成粽子。我坐在窗边，看着屋里那束干草装饰在阳光下泛着暖光，忽然觉得，人比树更早认了冬——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心知道，这秋天，没来得及好好过。

公园里的滑梯还在，只是没人再穿着短袖往下冲了。前些日子，阳光正好，一个穿黄上衣的小女孩咯咯笑着从滑梯上滑下来，像一滴活泼的颜料落在绿意里。那时树还绿着，风也软。如今滑梯空着，落叶堆在底下，没人扫，也没人玩。秋天本该是慢慢褪色的过程，可今年像被谁按了快进键，童年的影子还没站稳，就被吹散在冷风里。

倒是室内热闹起来。滑冰场里，小男孩戴着蓝色头盔，一圈圈滑过印着卡通图案的冰面，笑声撞在灯光下，碎成一片片亮晶晶的欢喜。外面天阴着，屋里却像存着一个不肯降温的夏天。我站在场边，看着他摔倒又爬起，突然明白：当自然的节奏乱了，人就更想抓住点什么——哪怕只是一块人造的冰，一点暖灯下的喧闹，也能让人觉得，秋天还没彻底走丢。

我曾幻想过那样的画面：走在林间小道，踩着厚厚的落叶，穿蓝外套，戴白帽子，太阳镜后藏着一点心事。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阳光穿过树梢，落在肩头。可今年，落叶落得仓促，风一来，整棵树就秃了半边。我走在街上，只觉得冷风往脖子里钻，哪还有心思看风景？秋天的诗意，像被谁借走没还，只剩一个冷冰冰的壳。

倒是在一幅水彩画里，我找回了一点秋的影子。画里的小屋藏在树林深处，叶子黄得恰到好处，天空阴着，却不压抑，反倒有种安静的温柔。画上写着“祝您健康快乐”，像一句来自旧时光的问候。我盯着看了很久，仿佛闻到了木柴燃烧的味道，听见了落叶轻触地面的声音。原来，秋天没走远，它只是躲进了画里，等谁来轻轻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