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龄童心话重阳】秋光如酿之:淇水太极印，相府秋叶深

林林总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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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篇号：12957839

图片:自拍+网络

一

母亲坐在窗前，手里捏着几年重阳时拍的照片。阳光斜斜地照在她银白的发丝上，像是给每根白发都镀上了时光的金粉。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那个站在天然太极图景区观景台的自己，喃喃道：“那会儿，还能自己走上那么高的台阶呢。”

这句话，像一枚细针，轻轻刺进我的心房。

是啊，那不过是七八年前的重阳节。母亲刚过七十五，我以“逢五小庆”为由，执意要带她出游。她嘴上说着“浪费钱”，眼里却闪着孩子般的光。最终选定鹤壁淇河与山西皇城相府，一因山水，一因人文，暗合了重阳登高怀古、敬仰年轮之意。

那时的母亲，脚步是何等矫健。

二

去往淇河那日，秋光如酿。车行至天然太极图景区，但见淇水在此绕了一个巨大的“S”形弯，将两岸山峦自然勾勒成一幅浑然的太极图。东岸青岩若阳鱼之身，西岸沃土似阴鱼之态，山水相依，阴阳互抱，亘古如斯。

“真是天地造化的大手笔。”我搀扶着母亲，极目远眺，秋风拂起她灰白的短发，对山川形胜自有异于寻常老妇的感悟，指着那流转的河道说：“你看这水，看着柔，千万年下来，却把山石驯成了这般模样。时间的力量，真是比什么都强。”

我们沿着步道缓缓下行，走向淇水之滨。石阶陡峭，我伸手欲扶，她却摆摆手，兀自在前，步子稳当，甚至比我这个常坐书斋的人更显轻捷。河畔有裸露的河床，青石被流水打磨得光滑如镜。母亲蹲下身，用手掬起一捧淇河水，清凉的河水从她指缝间漏下，溅起细碎的水珠。

“《诗经》里说，‘淇水汤汤，渐车帷裳’，”我望着潺潺流水，眼神有些悠远，“几千年前，那女子的车行过这条河，水花打湿了车帷。如今我们站在这里，水还是这条水，人却换了一茬又一茬。”

我心头一动，接口又说：“‘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或许卫武公当年，也曾在此处观水悟道。”

母亲笑了，她虽然听不懂我说的，但是看着我有文化的怡然自得的样子，眼角的皱纹舒展开，像秋阳下的菊花，我接着说：“所以说啊，山水是永恒的教科书。它教人懂得敬畏，懂得传承。”她听我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裤脚的尘土，我扶着她，继续说“就像这重阳节，一代代过下来，形式或许在变，但那颗敬老崇孝的心，那分对时光的珍重，不能变。”

三

次日，我们驱车前往山西皇城相府。时值深秋，相府那巍峨的城堡式建筑群，在湛蓝的天穹下，更显沉雄。层楼叠院，错落有致，青砖灰瓦间浸透了数百年的风霜。

在我详细介绍下，母亲对康熙朝那位名相陈廷敬颇感兴趣，一路看得很仔细。在御书楼前，她仰头望着康熙御题的“午亭山村”匾额，久久不语。步入冢宰第，穿过点翰堂，那严谨的布局、恢弘的气度，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家族曾经的辉煌与恪守的礼法。

行至一处偏院的廊下，几株老银杏树正是一年中最绚烂的时刻。金黄的叶片，如同无数只金色的蝴蝶，缀满枝头，又偶尔随风簌簌飘落，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筛落下来，光斑在母亲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跳跃。

她靠在廊柱上，微微喘息着。毕竟走了大半天，额上已见细汗。我递上水壶，她小口喝着。一阵较强的秋风吹过，更多的黄叶旋转着落下，有一片正好落在她的肩头。

她没有立即拂去，而是侧头看着那片精致的银杏叶，轻轻说：“人老了！”我赶紧说:“你别这样说，你还健康，儿子最大心愿你能长寿。再说你就是我们儿女心中永远的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吗”。听着我说的母亲开心的笑了。就像这秋天的树叶，我知道，人都会老，看着还挂在枝头，说不定哪阵风来，就落了。我虽然语气平静，仍然不仅鼻尖猛地一酸。

我伸手为她拈去那片黄叶，触手干爽而脆弱。“娘，您这棵树，根还深着呢。”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您看陈廷敬的母亲，当年也是在这相府里，看着儿子位极人臣，自己安享晚年，高寿而终。这‘敬老’二字，本就是这等世家大族传承的根基。”

母亲点点头，我又说：“寻常百姓家，也一样。只是表达方式不同罢了。他们或许是钟鸣鼎食，我们虽然粗茶淡饭，但日子过得也一样有滋有味。”这时母亲看着我，目光温和而深邃，说“就是这重阳节，你能放下工作，陪我这老太婆出来走走，看看这山，这水，这老房子。这就够了。”

那一刻，廊下静默，唯有秋风翻动落叶的微响。我忽然明白了，所谓尊老敬老，并非需要多么隆重的仪式或丰厚的物质，它更多是一种陪伴的姿态，一种愿意走进他们世界、倾听他们声音的耐心，一种试图理解时间在他们身上刻下印记的努力。

四

从皇城相府返回后，我冲洗了照片，母亲特意选了几张，放进了她那本厚重的相框里。那个相框，记录着她和我们家从青春到暮年的漫长时光。

之后几年的重阳，或因忙碌，或因母亲年龄大了，竟再未能带母亲进行那样长途的旅行。我们最多的，便是到家附近的小公园走走，或者，干脆就在家里，吃一顿应景的饭。

而我清晰地感觉到，母亲的脚步，是一年慢似一年了。从前她干什么都手脚麻利，一气呵成，现在因为脑梗 走路都不方便，步履维艰；从前能和我并肩散步，现在需要我时刻陪在她左右，生怕她不小心摔着了，有时，还需要伸出手臂，让她稳稳地搀住。

那个在淇河畔拒绝我搀扶的矫健母亲，如今已习惯了在我伸出胳膊时，自然而然地搭上手。她的手掌，变得愈发干瘦，筋骨突出，握在臂弯里，能清晰地感到那份依赖。

又是一年秋风起，菊香渐浓。我整理着旧物，再次翻出那次旅行的照片。画面定格的是母亲在太极图观景台上迎风而立的身影，在皇城相府金黄的银杏树下含笑的面容。那时的她，虽已年过七旬，却依然有着行走天涯的豪情与体力。

对比今朝窗前端坐，需要借助拐杖才能平稳行走的耄耋之身，怎能不叫人怅惘于时光的无情？

然而，当我看到她抚摸旧照时，眼中并非全是感伤，更有一种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满足与宁静时，我又感到一丝慰藉。那次重阳之旅，如同在她渐趋单调的晚年画卷上，添了一笔浓墨重彩的亮色，足以在往后许多个平淡的日子里，反复摩挲，细细回味。

五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这个古老节日的核心，或许并非仅仅在于登高、赏菊、佩萸这些形式，而在于它是一次年度的提醒：提醒我们勿忘生命之源，勿怠时间之逝，勿失陪伴之责。

天地如太极，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人世如秋叶，由绿转黄，终归泥土。这是自然的律法，无可抗拒。但文化的传承、情感的延续，却可以跨越时间的鸿沟。

淇水依旧汤汤，太极图依旧在天地间默默阐释着阴阳相生的至理；皇城相府历经风雨，依然矗立，向世人展示着历史的厚重与家族的绵延。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在对抗某种遗忘。

而我对母亲的爱与敬，也当如这亘古的山水与建筑，不因她的年老体衰而稍减，反而应随着她步履的蹒跚而愈发深厚、坚韧。

这个重阳，我或许无法再带她远游，但我可以握紧她枯瘦的手，陪她在楼下花园慢慢走一圈，看看那些傲霜的秋菊；可以坐在她身边，耐心听她也许已重复多次的旧事；可以亲手为她蒸一块软糯的鸡蛋羹，告诉她，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她永远是我心中那个在淇水边畅谈《诗经》、在相府银杏树下听我讲感悟生命的、了不起的母亲。

重阳之光，照亮的不只是秋日的景致，更是人间那份代代相传的、对抗时间沧草的温暖与敬意。这，或许就是“银龄童心”的真正含义——我们守护的，是长者历经沧桑后依然保有的赤子般对世界的好奇与热爱，也是我们自己作为子女，永不磨灭的反哺之心。

三

次日，我们驱车前往山西皇城相府。时值深秋，相府那巍峨的城堡式建筑群，在湛蓝的天穹下，更显沉雄。层楼叠院，错落有致，青砖灰瓦间浸透了数百年的风霜。

在我详细介绍下，母亲对康熙朝那位名相陈廷敬颇感兴趣，一路看得很仔细。在御书楼前，她仰头望着康熙御题的“午亭山村”匾额，久久不语。步入冢宰第，穿过点翰堂，那严谨的布局、恢弘的气度，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家族曾经的辉煌与恪守的礼法。

行至一处偏院的廊下，几株老银杏树正是一年中最绚烂的时刻。金黄的叶片，如同无数只金色的蝴蝶，缀满枝头，又偶尔随风簌簌飘落，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筛落下来，光斑在母亲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跳跃。

她靠在廊柱上，微微喘息着。毕竟走了大半天，额上已见细汗。我递上水壶，她小口喝着。一阵较强的秋风吹过，更多的黄叶旋转着落下，有一片正好落在她的肩头。

她没有立即拂去，而是侧头看着那片精致的银杏叶，轻轻说：“人老了！”我赶紧说:“你别这样说，你还健康，儿子最大心愿你能长寿。再说你就是我们儿女心中永远的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吗”。听着我说的母亲开心的笑了。就像这秋天的树叶，我知道，人都会老，看着还挂在枝头，说不定哪阵风来，就落了。我虽然语气平静，仍然不仅鼻尖猛地一酸。

我伸手为她拈去那片黄叶，触手干爽而脆弱。“娘，您这棵树，根还深着呢。”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您看陈廷敬的母亲，当年也是在这相府里，看着儿子位极人臣，自己安享晚年，高寿而终。这‘敬老’二字，本就是这等世家大族传承的根基。”

母亲点点头，我又说：“寻常百姓家，也一样。只是表达方式不同罢了。他们或许是钟鸣鼎食，我们虽然粗茶淡饭，但日子过得也一样有滋有味。”这时母亲看着我，目光温和而深邃，说“就是这重阳节，你能放下工作，陪我这老太婆出来走走，看看这山，这水，这老房子。这就够了。”

那一刻，廊下静默，唯有秋风翻动落叶的微响。我忽然明白了，所谓尊老敬老，并非需要多么隆重的仪式或丰厚的物质，它更多是一种陪伴的姿态，一种愿意走进他们世界、倾听他们声音的耐心，一种试图理解时间在他们身上刻下印记的努力。

四

从皇城相府返回后，我冲洗了照片，母亲特意选了几张，放进了她那本厚重的相框里。那个相框，记录着她和我们家从青春到暮年的漫长时光。

之后几年的重阳，或因忙碌，或因母亲年龄大了，竟再未能带母亲进行那样长途的旅行。我们最多的，便是到家附近的小公园走走，或者，干脆就在家里，吃一顿应景的饭。

而我清晰地感觉到，母亲的脚步，是一年慢似一年了。从前她干什么都手脚麻利，一气呵成，现在因为脑梗 走路都不方便，步履维艰；从前能和我并肩散步，现在需要我时刻陪在她左右，生怕她不小心摔着了，有时，还需要伸出手臂，让她稳稳地搀住。

那个在淇河畔拒绝我搀扶的矫健母亲，如今已习惯了在我伸出胳膊时，自然而然地搭上手。她的手掌，变得愈发干瘦，筋骨突出，握在臂弯里，能清晰地感到那份依赖。

又是一年秋风起，菊香渐浓。我整理着旧物，再次翻出那次旅行的照片。画面定格的是母亲在太极图观景台上迎风而立的身影，在皇城相府金黄的银杏树下含笑的面容。那时的她，虽已年过七旬，却依然有着行走天涯的豪情与体力。

对比今朝窗前端坐，需要借助拐杖才能平稳行走的耄耋之身，怎能不叫人怅惘于时光的无情？

然而，当我看到她抚摸旧照时，眼中并非全是感伤，更有一种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满足与宁静时，我又感到一丝慰藉。那次重阳之旅，如同在她渐趋单调的晚年画卷上，添了一笔浓墨重彩的亮色，足以在往后许多个平淡的日子里，反复摩挲，细细回味。

五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这个古老节日的核心，或许并非仅仅在于登高、赏菊、佩萸这些形式，而在于它是一次年度的提醒：提醒我们勿忘生命之源，勿怠时间之逝，勿失陪伴之责。

天地如太极，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人世如秋叶，由绿转黄，终归泥土。这是自然的律法，无可抗拒。但文化的传承、情感的延续，却可以跨越时间的鸿沟。

淇水依旧汤汤，太极图依旧在天地间默默阐释着阴阳相生的至理；皇城相府历经风雨，依然矗立，向世人展示着历史的厚重与家族的绵延。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在对抗某种遗忘。

而我对母亲的爱与敬，也当如这亘古的山水与建筑，不因她的年老体衰而稍减，反而应随着她步履的蹒跚而愈发深厚、坚韧。

这个重阳，我或许无法再带她远游，但我可以握紧她枯瘦的手，陪她在楼下花园慢慢走一圈，看看那些傲霜的秋菊；可以坐在她身边，耐心听她也许已重复多次的旧事；可以亲手为她蒸一块软糯的鸡蛋羹，告诉她，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她永远是我心中那个在淇水边畅谈《诗经》、在相府银杏树下听我讲感悟生命的、了不起的母亲。

重阳之光，照亮的不只是秋日的景致，更是人间那份代代相传的、对抗时间沧草的温暖与敬意。这，或许就是“银龄童心”的真正含义——我们守护的，是长者历经沧桑后依然保有的赤子般对世界的好奇与热爱，也是我们自己作为子女，永不磨灭的反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