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水浒】鲁提辖的另一面

丹麦童子

鲁提辖的另一面文/丹麦童子 要说《水浒》中最受好评的，无疑是鲁智深，不管哪个评《水浒》的，都对鲁达鲁提辖，后来的花和尚鲁智深交口称赞，他完全是梁山好汉中扶危济困除暴安良的杰出代表，他最有名的事迹一一三拳打死镇关西真是大快人心，一提起来，无人不高竖拇指。但是人无完人，我们的鲁提辖身上的小毛病也不少，且不说他在初做和尚时醉后大闹五台山的出格表现，只就生活中的细节看，也有不少引以为戒的地方。 一、仗势赊账，喝茶吃酒不付现钱。 因为鲁提辖是小种经略相公手下的公务员，有些权力，所以酒店茶坊的老板都对他很客气。书中拳打镇关西那一回里，他无论是喝茶吃酒都是不付现钱的，并且店小二还得陪笑说怕他不来赊。这种做派显然不算什么美德。那些赊下的酒钱茶钱，因他后来打死镇关西而逃走肯定是不会还了。平时赊的酒钱茶钱还与不还，也无从知道，但猜想一下，按鲁提辖的脾气，还的可能性不太大。如果是这样的话，鲁提辖的行为就有些不太地道了。 二、不做任何调查，一味感情用事 鲁提辖在酒楼上听了金氏父女的哭诉，讲述了郑屠的令人发指的恶行后，便火冒三丈，要即刻去打死郑屠，在史进、李忠的劝解下，才算忍到第二天去三拳打死了镇关西。在听了金氏父女的话之后，哪怕是叫酒店的伙计来问一问金氏所讲是否属实，也是应该的吧？但他未做任何调查，更不用说把郑屠叫来解决金氏父女的问题了。这些根本就不是鲁提辖所考虑的，当然这更不是作者施耐庵所考虑的，鲁提辖和作者所考虑的只是怎样解恨的教训这个已被认定是恶棍的镇关西，让读者满意。但这就显得很不合情理了。生活中，恐怕是没有人像鲁提辖这样去处理问题的。 三、崇尚武力，动辄“打死” 嫉恶如仇，自然是美德，但动不动就要将恶人“打死”，似乎也过于鲁莽了。如果金氏父女所讲完全属实，镇关西确实该打，但教训一顿之后让他为其恶行付出应有的代价，也就可以点到为止了，“打死”似乎有些过分，关键是因此给自己带来了天大的麻烦，从此彻底改变了人生道路，以至最终由国家公务人员变成了刑事犯还上了梁山，实在不值得。 四、对看不惯者缺乏应有的尊重 鲁提辖对街头卖艺的李忠是看不起的，在言行上多次表现出来，对人没有起码的尊重。最突出的表现就是为金氏父女搞“众筹”，嫌李忠给的二两银子太少，竟丢还给李忠，还来了句“也是个不爽利的人”，真是一点都不考虑对人家的自尊的保护。金氏父女自然该帮助，但李忠也不能随意伤害。大家都不容易。他根本就不考虑李忠那二两银子来得有多不容易，他身为政府的提辖官，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五、不考虑后果，任性而为 在桃花村教训了小霸王周通之后，被李忠请上了山，在他的说和下，让周通放弃了强娶桃花庄刘太公的女儿的念头。但很快因鄙薄李忠、周通的小气，而偷了桃花山上的金银酒器从后山滚下离去。他这样做实在像个小孩子一般任性，他根本不考虑假如因此而激怒了周通，一旦因为恼恨他，食了前言，又去强娶刘太公的女儿怎么办？这不是把好事又做成了坏事了吗？ 这样看来，我们可爱可敬的鲁提辖身上还是有些不可爱的地方的，我们不能爱屋及乌，以俊遮丑，应该实事求是才对。2022.3.3 《水浒传》桃花山那七八条人命，拷问着鲁智深，也拷问着所有人的良心桃花山的风，从不是什么浪漫的信使，而是让人惊悚的催命符。读《水浒传》至桃花山一节，总让人心头郁结。那七八个无辜客商的鲜血，染红了桃花山的草木，却连名字、来历都不配留下。李忠、周通为给鲁智深凑盘缠，兴冲冲下山打劫。临行前还特意安排酒席，可谓尽到了“兄弟情谊”。而鲁智深坐在山寨中，看着满桌金银酒器，却生出这般心思：“这两个人好生悭吝，见放着有许多金银，却不送与俺，直等他去打劫得别人的送与洒家。这个不是把官路当人情，只苦别人！”好一个“把官路当人情，只苦别人”！鲁智深知道这次打劫会“苦别人”，为何不阻止？他看穿了李忠、周通的虚伪，却看不穿自己的自私，明知二人下山必行不义，却选择了静观其变。他本可以仗着兄弟情分，厉声喝止这场劫掠；他本可以凭着过人武艺，强行阻拦二人下山。但他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他为了让两人吃一惊——打翻小喽啰，踏扁金银器，从后山滚下去，溜走了。这一滚，滚出了他的“机智”，却也滚丢了他的担当。就在鲁智深逍遥远去的同一时刻，山下正上演着血腥一幕：李忠、周通与过路客人厮杀，“有那走得迟的，尽被搠死七八个”。这七八条人命，本可不必消逝。若鲁智深早些制止，若他不只顾自己那“让李忠、周通吃一惊”的恶作剧……鲁智深真的不在乎那几条人命吗？他的确不知道这次打劫会闹出人命。在他过往的经验里，李忠、周通虽非慷慨之士，但也不是嗜杀之人。他眼中的周通，是那个被他痛打一顿后便放弃强娶民女的莽汉；他认识的李忠，是那个在渭州街头卖膏药的落魄教头。他或许以为，这次打劫，只是夺人钱财，不至伤人性命。然而，这正是鲁智深的道德盲区——他身处一个暴力随时可能失控的世界，却对暴力缺乏足够的警惕。当他选择坐视打劫发生而只关心自己的盘缠时，他无意中成了这场悲剧的间接参与者。这让人想起鲁智深在其他场合表现出强烈的正义感。他为了救金氏父女，甘愿丢掉官职；他为了保护林冲，一路暗中护送；他为了救刘太公女儿，不惜与整个桃花山为敌。《水浒传》的深刻之处，在于它从不简单地塑造完美英雄。鲁智深这个形象之所以立体，正因为他有着如此复杂的多面性：既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真性情，也有性子粗疏，考虑不周到的一面。李忠和周通的表现同样耐人寻味。他们抢劫回来后，对杀了七八个人轻描淡写，只是“将金银段匹分作三分”。这种对生命的漠视，正是绿林规则的残酷写照。在这样的环境中，鲁智深对暴力风险的“无知”，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他内心没有泯灭的良知——他毕竟还不是一个彻底的草莽之徒。也许，“错”的是我们这些读者！我们总幻想英雄该拯救所有人，可现实中的英雄，往往只能在自己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做力所能及的善事。救刘太公的女儿是幸事，而那七八个客商的死是不幸——这两件事同样真实，同样存在于那个世界。所以别怪鲁智深——要怪，就怪那个让英雄也束手无策的世道。要怪，就怪这命运的捉弄。要怪，就怪我们都太渴望完美的英雄，却忘了现实从来都是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