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日的烟火与山风

Ashley 小雅

晨光刚漫过街角的骑楼，三十年的老粉店已飘出熟悉的香。竹蒸笼揭开时的白汽，与灶台边熬粥的咕嘟声缠在一起，店主舀起一勺米粉，淋上吊了整夜的汤头，撒把翠绿的葱花——这口鲜，是老广早餐里藏着的岁月，熨帖得胃里暖暖的。和朋友对着坐，粥碗里的绵密配着粉里的劲道，话在热气里慢慢淌，说些家长里短，也说些“一会登山得早点走”，寻常的烟火气里，藏着节日最实在的暖意。

到滴水岩时，山脚下已攒了不少人。石阶旁的茱萸枝带着露水，有人顺手折了几枝别在衣襟，是老辈传下的讲究，带着点笨拙的虔诚。刚拾级而上，就见几位白发老人慢悠悠往下走，裤脚沾着草屑，手里攥着晨练捡的野果，见了我们便笑着让道：“山上风好，慢慢走。”那笑容里有晨光的温度，像是在说，这登高的路，从来都是代代相传的热闹。

山不高，却藏着岭南秋日的清透。道旁的榕树还绿得发亮，间或有几株乌桕树，叶尖染了点红，像被秋阳吻过的痕迹。风穿过林间，带着草木的清气，把我们的笑闹声送得很远。歇脚的时候，有人指着远处的稻田，说这时候该割稻了，又说起小时候跟着长辈登高，总被叮嘱“步步踩稳，日子才顺”。原来重阳的登山，从来不止是往上走，更是在一步步里，踩着岁月的节拍，把生活的期盼踩得扎实。

到了半山腰，找块石头歇脚。看山下的屋舍渐渐小成积木，听风里混着远处的鸟鸣与近处的闲谈，忽然懂了这节日的深意——不必插茱萸辟邪，不必追思远人，只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与同频的人一起，吃顿热乎的早饭，登一段能喘口气的山，让烟火气与山风撞个满怀，让寻常的欢喜，在习俗的框里，酿出更绵长的滋味。

下山时，愉悦的心情让石阶都充满暖意。路人手里的茱萸枝还带着清香，胃里的米粉粥余温未散，觉得这重阳的好，就好在这份踏实：有烟火可依，有山风可沐，有身边人可伴，岁岁年年，皆是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