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前些日子,闲着无事收拾旧物,我发现了这块手表。我将它拿在手里反复看着,边摩挲边叨咕:老伙计,从戴你的那一天起至今已经50年了。你的弦断了,秒针下岗了,不走亦不报时了。可时间却一刻也没有停歇,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们都老了。记忆的闸门缓缓打开,与表有关的往事争先恐后地湧了出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是1975年年底,我怀揣着下乡第一个整年的分红登上了从东沟县至丹东市的长途汽车。一路上小心翼翼的,生怕弄丢了。到家后,我兴冲冲地将一年挣的255元交到母亲手里。母亲看到我不仅可以自食其力,还能拿回家这么多钱很是高兴。笑着对我说:你已经调到县委机关工作,该有块手表了。家里不缺你这些钱,明天我带你去买表。翌日,母亲领我去了丹东第一百货商店。进店后直奔手表柜台。表的样数不算少,有国产的,有进口的。母亲看来看去,左挑右选,选中了一块进口表。她让服务员从柜台里取出来让我戴上看看合不合适。我戴在手腕上让母亲看,母亲很满意。对我说:这是块好表,看上去不起眼,像是国产的红旗表。这样,就不会惹人注意,也不会有人抢,就买它吧。我一看标价,220元,随口说道:这表也太贵了,咱们换块国产的吧。母亲不松口,坚持买了这块瑞士产的机械表—奥尔马。那年我才19岁,不知瑞士在何方,更不知瑞士表全球著名。接下来母亲的话更让我吃惊。母亲对我说:还剩35元,我再给你买件毛衣吧。我们娘俩又转到毛衣柜台,母亲为我挑了一件蓝色的对襟毛衫,又花了32元。我一年的劳动所得母亲都用在了我身上。买完东西,随母亲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是快乐而温暖的。北风泠冽,冰天雪地,我都感觉不到冷。挽着母亲的胳膊,步履欢快地往家走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清楚地记得,戴上这块表后,我变得很谨慎。手表使劲往里戴,不让周围的人看到。四下无人的时候才敢将手表拉出来偷偷地看一眼时间。我怕同事看到说我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怕陌生人看到心生歹意。戴表后的第一个冬天和春天很快就过去了,手表让我隐藏得很好。夏天到了,手表不得不露出来。我的心总是像揣个小兔子突突地跳。还好,周围的同事看到了都没有大惊小怪,以为是普通的国产表,没有人问我。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我下乡的东沟县是鱼米之乡,收入比较高,戴块手表不足为奇。看来母亲的眼光准,这块表长相确实像普通的国产表。从此以后,我就大大方方地戴着这块表,不再害怕了。这块表跟着我走南闯北,直到大学毕业工作了几年之后,我才换了块坤表,将这块手表送给父亲戴。其实,父亲不上班,戴表的时候不多,这块手表大部分时间躺在父母家的抽屉里。它什么时候坏的我不知道。父母仙逝后,我才想起找它。找到后带回自己的家,并将它身上的污垢清理干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说实话,过去,我从未想要了解一下这个牌子的手表。今天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写写它,这才上网查查。原来奥尔马是拥有百年历史的瑞士高级腕表品牌。这样看来我的第一块手表起点不低。接续它的表都摆不上台面,档次差了好几级。牵回久远的思绪,我再一次端量着我的第一块手表,发现半个世纪过去,没有给它留下太多的沧桑。人生中的“第一个”或“第一次”大都印象深刻,正是这无数个“第一”将人生的丰富多彩串联起来,给予了我们回味往事的快乐。</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