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衢山水記

長歌行

图文编辑:長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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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記——長歌行】暮雨时节，自烂柯山北趋三衢。晨过江郎峰，三爿石拔地摩霄，霞客杖痕隐现丹崖。断麓烟横处，樵径忽转，遇戴笠旧居苔墙斑驳，似闻军统密电声。午抵临川古埠，曲巷枕流，杏帘半卷。石埠捣衣声里，忽见黄巢剑阁残碑沉沙岸。老舟子指点江山城堞，言昔年仙霞岭鏖兵事。暮入衢州西城门，市井喧阗杂三省音。酒肆新焙龙顶茶香漫街衢，忽忆陆羽经中"衡山云雾，歙州方茶"之句。登钟楼瞰四野，钱江源流如带，欲寻烂柯人弈一局，忽闻烟外钟鼓，不知身寄何朝。

　　山色苍茫，寻烂柯山北行，一路向三衢而去。曦光初透，江郎峰已在眼前，三爿石如剑指天，丹崖赤壁间仿佛还留着徐霞客当年杖履的痕迹。

　　行至一处街口，古建飞檐挑向天空，绿树成荫，电动车缓缓穿行于石板路上。新旧在此交汇，却不喧哗。站在街角，看一位男子低头驶过，后视镜里映着翘角的屋檐与远处楼宇的玻璃幕墙。这城，既藏得住千年的历史，也容得下今日的匆忙。

　　转过一条小巷，石板路被树影切得斑驳。一张木桌静置于墙边，白布随风轻扬，蓝瓷茶壶搁在一旁，像等人来续一盏未冷的茶。黄墙红灯，静默如诗。驻足片刻，听见自己呼吸的节奏，竟与这巷子一样慢了下来。原来“见山”不只是远望，更是心静之后，眼前万物自然浮现的本真。

　　再往前，市集已喧闹起来。彩旗招展，行人摩肩接踵，三轮车与轿车并排停在老屋檐下。孩童穿梭于摊贩之间，笑声撞在青瓦上又弹回街心。这里没有刻意的复古，只有生活本来的样子——热闹、杂乱、生机勃勃。买了一碗米糕，甜糯的滋味混着人声，竟比任何宴席都更真实。

　　午后小镇晴好，传统屋舍错落排开，飞檐在蓝天下划出柔和的弧线。绿树浓荫覆着街道，几辆汽车静静停靠，像误入画卷的过客。一位老人坐在门槛上剥豆，猫蜷在脚边打盹。时间在这里不是流逝，而是沉淀。

　　傍晚时分，灯笼已挂起，红黄相间，映亮了白墙黑瓦。街角小摊前，有人买糖葫芦，有人逗留拍照。那盏盏灯火，不只是装饰，更像是某种提醒：纵然世事流转，总有些温暖的仪式，不肯轻易熄灭。抬头望着那一串串灯笼，忽然觉得，或许就是在这纷繁人间，仍能看清心底的光。

　　翌日清晨登高，云海翻涌，山峰如岛屿浮出水面。阳光洒在翠岭之上，整片大地仿佛刚从梦中醒来。立于崖边，风穿袖而过，竟分不清是我在看山，还是山在看我。所谓“山川湖海”，原来不只是风景，更是人与天地之间那点无声的共鸣。

　　三爿石依旧矗立，红褐岩体托着绿冠，像大地竖起的图腾。山脚农舍炊烟袅袅，田埂上有人牵牛而行。沿着小路下行，鞋底沾了露水与泥土。这一刻，时光不再是过客，而是被这片山水轻轻接纳的寻常人。

　　稻田鲜绿如洗，远山起伏如屏。农人弯腰插秧，身影在水镜中拉长又破碎。这画面朴素得近乎神圣——土地不语，却养活了一代代仰望山川的人。蹲在田埂边，看水波荡漾，忽然想起陆羽所言“歙州方茶”，原来好物从来生于静处，长于勤手。

　　一条石板路穿村而过，两旁老屋静立，瓦片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树影斜铺路面，远处山峦如黛。没有游客喧哗，只有鸡鸣狗吠与柴火味从窗缝飘出。脚步放慢，生怕惊扰了这份悠然。原来最动人的风景，从不需要解说牌。

　　村落深处，石板路蜿蜒于土墙之间，斑驳的墙面像写满故事的纸。阳光穿过树叶，洒下碎金般的光影。伸手轻触那墙，指尖传来粗粝的凉意。这里没有惊天动地的传奇，只有岁月一寸寸爬过的痕迹。

　　一条河静静流过村庄，两岸屋舍倒映水中，山影叠在屋檐上。几位村民在河边洗衣，棒槌声起落有致，像某种古老的节拍。坐在石阶上发呆，看水波把云朵揉碎又拼合。那一刻，忽然明白：所谓有趣的人生，未必是远行万里，而是能在一湾清水里，照见自己的心。

　　古镇依山傍水，青瓦白墙错落有致。河水清得能数清水底石子，树影在其中摇曳如画。沿河缓行，听见茶馆里传来评弹小调，有人在廊下对弈，有人在晒酱菜。这里的日子不赶，也不停，只是如水流般自然前行。坐在石桥上，喝了杯龙顶茶，香漫街衢，恍然如题记中所忆。

　　山风拂面，林影婆娑，忽见一堵苔痕斑驳的旧墙，戴笠故居隐于断麓烟深处，檐角低垂，似有密电声在风中回荡。那一刻，历史不是书页里的字，而是墙缝里渗出的潮湿与沉默。

　　雾起，坐在湖边看山水倒影。几间古屋临水而建，天光云影共徘徊。岁月浮于碧空，像一句无声的邀请。闭目静坐，风来，水响，叶落，心也渐渐空明。原来走遍三衢，并非要寻什么答案，只是想在山川湖海之间，找回那个不被喧嚣淹没的自己。

　　古厝紫檐低垂，字迹沉静，在门口站了片刻。有些历史适合走进去读，有些则只需路过时心生一叹。山河无言，却记得所有来过的人。

　　归途经过一村，依山傍水，小河穿石阶而过。孩童在溪边嬉水，老翁垂钓于树荫下。停下脚步，看瓦房屋顶泛着微光，忽然觉得，这一路所见，不只是风景，更是生活本来的模样——有山可依，有水可亲，有人间烟火，也有诗与远方。有趣的人生，一半是山川湖海，一半是步履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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