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峰山到崀山：一场放浪形骸的暴走

刘晓柊

　　周六，阴。上午，洞口雪峰山徒步赛一结束，我们便马不停蹄赶往山门镇，参观蔡锷将军纪念馆和虚云观。午饭后又立马驱车洞口塘，直奔此行第三站——狗爬崖。

　　狗爬崖有一条古道，曾是古人进出雪峰山的便道，也是茶马古道的一段支脉，连接云贵川，历史悠久。传说有仙犬攀岩飞升，石壁上留下爪印，因而得名。传说虽荒诞，却给这座山添了几分野趣与神秘。

　　登山栈道蜿蜒如带，盘绕山腰，忽而陡升，忽而紧贴崖壁急转，脚下是深谷，头顶是嶙峋怪石。有些路段又高又窄，步步惊心，得手脚并用才勉强通过。

　　登上观景台，眼前豁然开朗。平溪江如一条翡翠丝带，静静穿谷而过；两岸石壁如刀削斧劈，紧紧锁住江流；远处沪昆高速车流如蚁，顺着水势奔向远方; 山脚下村镇炊烟袅袅，田畴交错，共同勾勒出一幅动静相宜的山水画卷。众人虽累得气喘吁吁，汗透衣背，却都直呼：“这一趟，值了！”

　　周日，阴雨，我们这群“永新驴子”还觉不尽兴，干脆冒雨杀向新宁——去爬崀山！老天爷没让我们失望。一路细雨霏霏，等车停在骆驼峰验票口时，雨居然悄悄停了。抬头一看，远处山峰轮廓清晰，一头一尾，背脊高耸，活脱脱就是一匹站在群山里的骆驼，安静又威风，看得人心里一震。

　　沿着栈道往上走，两边的丹霞山体，有的像燃烧的蜡烛，有的象火红的辣椒，层层叠叠的岩壁是大地的年轮。栈道平缓，山风一吹，汗也凉了，心情也跟着开阔起来。可没走多久，山势陡然收紧，一线天到了。两堵高耸的石墙夹着一条窄缝，最窄的地方得侧着身子，收腹提气才能过去。我们手脚并用，像爬岩石隧道，狼狈又刺激。

　　更劲暴的还在后头——九九天梯。那根本不是路，是一道几乎垂直的石阶，贴在山壁上。抬头看，台阶直插云里，底下是深谷，看得人腿软冒汗。但既然来了，哪有后退的道理？咬着牙，一步一喘，总算爬了上去。

　　登上山巅，所有人都被震撼住了。云雾缭绕的丹霞峰林，一座接一座，像海浪一样翻滚起伏，铺展到天边。骆驼峰由四座石峰连成，高达180多米，从高处看，像一只巨兽在山野间前行，气势逼人。站在这里，才明白什么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路的累、汗、怕，全有了回报。

　　下山后转战天一巷。这地方原名叫牛鼻寨，现在被称为“崀山第一绝”。巷子全长238米，最窄的地方只有33厘米，仅容一人侧身通过，两边石壁高得望不见顶。体形宽大的龙老大黯然神伤，摇头叹息：“我过不了，你们走吧。”

　　我们一个接一个往里钻，像老鼠过洞。 巷子里又暗又潮，空气闷得慌，走快走不了，走慢又着急。二十多分钟才穿出来，个个喘得像拉风箱。站在极目亭，虽然累得不行，但都相互打趣，笑着说：“太刺激了，这辈子没走过这么窄的路！”

　　这时大家都快没力气了，加上天色阴沉，雾气弥漫，大部队决定不往前走，原路返回。身手利索的黑哥自告奋勇，先下去守住巷口，不让别人往上走，等我们全撤出来才放行。虽然是“违规操作”，但队友之间这种默契和照顾，反而为这趟旅程增添了趣味。

　　最后一站是八角寨。两日来连番赶路，双脚实在吃不消，于是决定坐缆车上山。缆车缓缓上升，脚下的山越来越小，心却越来越轻。八角寨是崀山最高峰，海拔818米，有意思的是，这儿一脚踩湖南，一脚踩广西，左边是桂林地界，右边归新宁管。

　　继续攀援而上，经过天宫寺。据说这寺庙唐朝就有了，以前叫天心寺、云台寺，后来因为常有佛光和彩霞出现，大家觉得像天上的宫殿，就改名叫天宫寺。香火一直很旺，还被列为“六十八福地”之一。寺庙建在山顶，四周群峰环绕，松林苍翠，确实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接着就到了著名的龙头香。一条窄窄的石梁从山崖伸出去，长近100米，最窄的地方还不到一巴掌宽，两边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看着就腿软。听说以前有人真敢爬上去烧香，现在当然禁止了，但还是很多人来打卡。有意思的是，一个蓝衫道士装扮者和一个黄衣和尚装扮者为了拉香客吵了起来，恶语纷飞，看得我们直摇头——山水清净地，也逃不过人间名利场？

　　八角寨之巅有个祈福台，一个巨大的木签筒，四面墙上挂满了许愿签。传说舜帝南巡时，被这里的美景震撼，说“山之良也”，于是造了个“崀（Lang）”字赐给此地。我们没求签，但站在那儿，看着云雾在群峰间流动，一会儿露出山头，一会儿又全盖住，像天马在云海里奔腾。

　　山顶西侧为主观景台，放眼远眺，雾海蒙蒙，浮云缥缈之中，群山逶迤起伏，大大小小拔地而起的赫红色石峰，恰似一群鲸鱼在海中嬉戏，时而被云雾吞没，时而露出首尾——这就是传说中有"丹霞之魂"美誉的“鲸鱼闹海”了。虽然没完全看清，但这若隐若现的美，反而更让人难忘。

　　下山时，谁都没说话。浑身酸痛，裤子鞋上全是水滞，可心里却特别踏实。这一天，我们淋了雨水、爬了险峰、钻了窄巷、看了奇景，身体到了极限，但精神却前所未有地自由。

　　户外徒步的意义，不一定是打卡、拍照、征服山顶。有时候，来一场放浪形骸的暴走——在风雨里，在山野中，把城市的包袱甩掉，让身体累到极致，心里反而觉得轻松惬意。从雪峰山到崀山，不虚此行。（文字完结，其后为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