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昵称:江楠</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美篇号:1304040</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图片:网络</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秋意正浓,桂香盈袖,又是一年重阳时。人们登高插萸,我却静立风中,思念母亲。其实思亲何止今日?那思念早已被岁月研成细粉,散落于二十四节气之间,触手即得。重阳不过是一缕桂花点燃的光,让平日流淌的思念之河忽然泛起金波。河面是被时光打磨明亮的铜镜,照见心底深藏的碎片——那些母亲的人性光辉谱写的岁月篇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生于齐鲁大地,自幼耳濡目染孔孟之道,后于女子师范毅然从军,踏上革命征途。直至被遴选为新中国第一代女空降兵,是那个年代凤毛麟角的女军人。她继承了先贤“仁者爱人”的薪火,又笃信马克思主义“解放全人类”的阶级情。母亲从小教育我们,要发自内心地敬爱长辈,怜惜劳动人民,像爱自己的家人一样去爱我们的阶级,让团结、友爱、互助把无数萤火微光,汇聚成照彻长夜的火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身体力行为我们做着榜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我小时候,因家中年幼子女较多,母亲转业到市劳动局办公室,上班时间工作繁忙。照顾孩子实在忙不过来,便请了一位吴姓保姆,母亲称她“吴嫂”,我们则随胡同口习惯喊她“吴大妈”。吴大妈上有老母,下有四子,日子紧巴。母亲按高于市面的工钱付她,还把刚领回的粮票、油票塞在她的兜里;逢节假日,再备一份糕点,让她捎回去孝敬老人。母亲下班归来便抢着淘米、切菜做家务,只为让吴大妈不要太累。吴大妈感动得含泪对我们说:“恁(河南方言:你)妈待我不是东家,是亲姊妹!”为报答母亲,她把我们几姊妹照顾得健康活泼,把屋里收拾得窗明几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记忆深刻的还有,一位熟人来访,提及村里有位八十多岁袁老太太,靠捡垃圾为生,吃了上顿没下顿。母亲当即让她带话:“请老太太来我们家里吃顿饭。”一个周日我回家探望母亲,推门便见袁老太太坐在母亲床边,满身尘土、蓬头垢面,母亲正和保姆张罗着烧水,准备为其洗头沐浴。梳洗一新的老太太与我们同桌共进午餐,临别母亲又翻出四季衣物相赠并塞给她二百元,轻声道:“知道路了,想来随时来。”此后,老人隔三差五地来母亲家里吃饭、洗澡,走时母亲必给零花钱,袁老太太曾流着泪对我说:“二妞,恁妈是活菩萨!”我曾低声提醒:“她捡垃圾为生,怕带病菌。”母亲不答,只在日历上写下:“心怀善念,步步生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消息在村里不胫而走,都说袁老太太遇到贵人了,把她当亲娘孝敬。多年后袁老太太离世,村里的人都感慨:“她最后几年算是享了一辈子没享过的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开封空降兵大院北门外低矮的平房里,住着一位李师傅,他是国民党抗战老兵,一九五七年被打成“右派”,妻离子散,此后孤身一人,在空降兵部队基建科做泥瓦工,直至退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他手艺扎实,我家修房补院总请他来帮忙。母亲虽是部队领导家属,却从不端架子。李师傅每次来干活儿,她必留其吃饭,临走时还塞包好烟。得知他退休后无养老金,母亲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起便悄悄接济,到2012年前后,已涨至每月四百元。父亲走得早,母亲的退休金也不高,我们一度不太理解,母亲淡淡地说:“对民族有功之士,孤老一人冷清可怜,能帮一点是一点。”家中不穿的羽绒服、军大衣、毛衣、棉袄等,洗净叠好送他御寒;家里包了饺子、蒸了包子,便让保姆骑车送去。逢年过节必请他来家团聚并烟酒相赠。家里淘汰的冰箱、彩电、洗衣机,也都一件件搬到他屋里。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岁月催人老,李师傅步入耄耋,步履蹒跚。母亲吩咐五妹给他买了西门子助听器,让我买一辆小三轮车送给他用,他感激不尽。一次他因感冒发烧还坚持来家里维修,母亲命保姆煮红糖姜茶、施艾灸、给药食,此后每日送饭,直至痊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12年,母亲溘然长逝,九旬李师傅闻讯失声痛哭:“这么好的人,咋走在我前头?不如让我替她去呢……”我含泪握住他的手:“妈妈走了,还有我们。”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母亲坚持行善的伟大,她用一生教会我们,善良不是惊天动地,而是把微光熬成灯油,照亮别人,也温暖自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此后,我每周驱车回开封,为李师傅拆洗被褥、打扫居所,买水果、牛奶、点心,为他手机充值,常打电话问候。他思念远在新疆的八十多岁妹妹,我便拨通视频,让他们兄妹远隔万水千山相见。他妹妹十分感动,每年托女儿寄来十斤葡萄干并捎话:“感谢你常年照顾我苦命的哥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016年春节,我带着织好的毛线帽、围巾和年货去给李师傅拜年。见他卧床发烧,我不忍离去,喂他喝热奶、吃蛋糕。他用冰凉的手紧握着我的手泪如雨下:“你母女俩的恩情,我这辈子忘不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未料此番相见竟成永别,春节后不久李师傅便安详离世,享年九十四岁。清明节时我扫墓告慰母亲:“您走后,我替您照顾李师傅四年,他清明前安详地走了,请您安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虽已仙逝十三载,她的品格却如滋养我们的水土,依旧给兄弟姐妹输送着无尽的力量。如今我每次回开封空军干休所,必带礼物探望八十六岁的独居老人侯阿姨。她总亲切地叫我“二丫头”,随即割几把韭菜、拔两棵葱塞到我手里。那一刻,我分明感到一条无形却有质的纽带,把母亲和我们紧紧系在一起。这条纽带叫敬老抑或叫仁爱,如赤金,历久弥新,愈磨俞亮。每当我们敬老行善,便是一次打磨,让纽带熠熠生辉;而在那倏忽的亮光里,母亲的老相片仿佛又被重新显影,眉目温润,从未走远……</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