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哭!!!

暖国雨

<p class="ql-block">哭,从儒教来说是一种礼仪程序,有其严格遵循“礼”的规范,而非宣泄情绪的心情心理行为。哭,要发乎情、止乎礼、哀有节。但这是儒教,有一定的刻板和束缚因素在里面,不一定适合遵从人天性的原则。</p><p class="ql-block"> 人类的天性就是无论喜怒哀乐,都按天生本性行为。天性需要大放悲声,那就嚎啕而为;天性默默流泪,那就痛快流淌!</p><p class="ql-block"> 我不会哭,是指那种大放悲声,但我会流泪,就是在受到天人伤害、不公待遇、心灵情感遇挫后,一个人找一天辽地阔安静无扰的地方,痛快淋漓的让心中委屈,将泪水加热,尽情地流出,不擦不理,任其自恰!</p><p class="ql-block"> 我出生的时辰是中午十一点半,就是长针和短针正好组成一个身子挺直,脖子稍歪而耿的形象。</p><p class="ql-block"> 为了迎接我的到来,爸爸请了老娘婆,还给老娘婆做了午饭,大米饭和两个炒菜,炒土豆丝和鸡蛋。因为爸爸希望是个儿子,长的白一点。鸡蛋和地蛋组成两蛋,代表男孩,白米饭代表皮肤!爸爸的愿望只实现了一半,我确实是个男孩,但皮肤黑到掉煤堆里分不哪里是我哪些是煤!</p><p class="ql-block"> 长大了听哥哥姐姐们说,我是唯一请老娘婆接生还请老娘婆吃喜的,他们都没这个待遇。我就给他们解释:一是家里条件允许了,二是人年龄越大做事越谨慎,并不是偏爱我!</p><p class="ql-block"> 老娘婆是我们对会接生的人的称,在城市叫助产士或助产医生。</p><p class="ql-block"> 我出生于一九六三年,对于一个农村的老娘婆,能吃上一顿两个炒菜加大米饭,已经很不错了,恐怕老娘婆的口水都流到了我的身上,剪了脐带边洗手边喊着:“给主东家道喜,是了小子,开饭吧!”后面那三个字才是她关注的重点。一个专给穷人家接生的老娘婆,当然没见过什么大富贵的大世面,也难怪她惦记着开饭的事。</p><p class="ql-block"> 然而,她的关注点与爸爸不同,爸爸除了关注孩子的性别,还关注老婆和孩子的健康,可一直在外面的爸爸,只听到老婆的叫声,没听到儿子的哭声,自然这吊着的心还有一半没放下来。于是爸爸并没回应她的“开饭吧!”那三个字,而是急促地问:“孩子怎么没动静?”心里惦记着吃饭的老娘婆这时才发现这个关键的问题,于是没吱声,赶快停下正在洗的手,跑去看包在褯子里的我!老娘婆事后的描述是这样:“我一听你爸的话,心里也咯噔一下,对呀,是没听到这孩子的哭声呀,怎么回事?我就忘了吃饭的事,赶快去看。一看,好家伙,你在褯子里,小眼睛东看西看,小腿一蹬一蹬,好不正常呢!可是所有的孩子出生都哭,你怎么不哭?还这么早睁眼?我没办法向你爸解释,于是就在你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可是你还不哭,反倒是冲我笑。再狠心在小嫩屁股上掐一把,还是不哭,只是委屈地憋了憋嘴。没办法,我只好对着外面喊‘一切正常,开饭吧!’”这是后来我自己去问老娘婆时得到的信息!</p><p class="ql-block"> 我们那个年代的新生儿要种牛痘以预防天花。同龄的孩子都哭的惊天动地、天昏地暗的,可我只是憋着小嘴瞅着抱着我的妈妈流眼泪,却一声不吭;与玩伴玩时被欺负了,我也从来不哭,而且挺着脖子歪着头,与人家对峙。对峙久了,反倒是欺负我的玩伴哭了。等大人们一到,看到这个场面,就一致判定是我错了,连我自己的母亲也是这么认为,没法为我争辩。等到家后详细问明情况,妈妈就说:“你被欺负了,也被打疼了,你为什么不哭,为什么是他哭了?”我则说:“是我把他瞪哭的!”对于这样的情况,妈妈也无奈;上学后每次扎预防针,有的同学拒绝扎,有的同学还没扎就哭开了,有的同学扎的时候哭得狼哇直叫,而我则自己撸着袖子走过去扎,不但不哭,还同医生说话。医生问:“你怎么不哭?你不疼吗?”“疼,但这是为咱好的事,为什么要哭?”爸爸被错划成特嫌,妈妈坐在炕头发呆,没哭。我抱着妈妈的胳膊依偎着妈妈,也不哭;二哥在文某中被批斗,会场上全镇人分四个方阵,我被校长拎着肩膀到前面到小学方阵的最前面单独站着,我没哭,看着台上的二哥掉眼泪。二哥摇头不让我掉眼泪,我就连眼泪也憋回去了;四年级时,我的班主任老师因与二哥有恩怨情仇,一接手我们班,就先撤了我的学习委员职务,我没哭。班主任又借故我迟到不允许我进教室,我没哭,但找到校长反应情况。校长本是偏袒班主任的,可是我的一个问题让校长哑口无言:“为什么同样迟到的,在我后面的允许进教室,而我却不可以?”校长只好把我送进教室;因父兄的事我常常被无故打骂,我从来没哭过。心里委屈时就一个人爬到山顶,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坐一天,也不哭;二哥冤枉我偷吃了他的花生米,罚我鼻子贴墙面壁思过。后来案子破,是侄儿做的,二哥给我道歉,让我去吃饭,我没哭,也没去吃饭,掉着委屈的眼泪坐在家门口的大青石上任谁来叫都不应。妈妈只能撑着伞陪着我,直到我睡着了才将我抱回家;与侄儿一起在街上玩,被街道主任冤枉偷东西,扣在主任办公室里大半天,侄儿哭了,我没哭,还训斥他不是男孩子汉;初中时,因偏科没能考上心仪的重点高中,同学来报信,我一脚踹碎了房间门。一口气跑到山顶,默默地呆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家,也没哭;接父亲班参加工作后,工长因父亲曾经让他当众丢脸而报复在我身上,逢会必批评我,我没哭过,连眼泪都没掉过;参警后,所领导与贼合伙整我,我没哭过也没掉过泪。最后贼头找我谈判,希望我能高抬贵手,并且开出可高于别人一个点与我四六分成,因我不应而恼羞成怒要动武,我就按他划的道同他上了根本没人的山,最后还是贼服从了我的原则:我的岗你别来,谁露面抓谁,见头掐头,见尾断尾;二女儿胎死腹中,喜悲之间的瞬间转变,也没能使我哭,只是按习俗把女儿一个人扔在正阳坡的山半腰时,我压不住眼泪上涌的力量,掉下了眼泪;儿子在四楼停车场骑儿童车从坡道滑下来,额头撞到了对面楼墙,我没哭,也没掉泪,在ICU走廊上睡了21宿,直到儿子活蹦乱跳地走出ICU病房及出院,我才湿了眼窝;父母去世,老人们提醒我不能只掉眼泪不哭出声,否则下辈子出哑巴,可我还是没能哭出声!</p><p class="ql-block"> 我有一张七岁时的照片,画面中的我,身子笔挺,脖子歪着,却倔强地耿挺着,与我出生那一刻的时钟指针一样,一看就是个打死也不哭的倔倔傻傻的犟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