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绽放，又见重阳

素心若莲

　　秋暮，枫叶红了，菊花黄了，又见重阳。

我去郊外登高，沿着溪涧往山谷走，乱石缝里冷不丁探出几枝菊花来。明黄的菊花，在一片清霜中，似那刚睡醒的孩子，欣欣然睁开眼，露出灿烂的笑脸。

风是轻缓的，天气晴朗，郊游的人也多了起来。有三五好友，也有独自单行，人们不约而同地奔向郊外，登高望远，饱览人间秋色。而路边的野菊花，星星点点，那么娇小，毫不显眼，谁舍得花费几分心思多看一眼？我打它们身边路过，它们可不管世人的作态，也懒得理会，只管在晨光中兀自开得欢天喜地。

　　秋菊有佳色。九九重阳，菊花绽放。从庭院中的几株雅植，到菊展上千般姿态；从市井长巷的花台，到深山岩缝的野生群落，一片片、一丛丛、一朵朵菊花，以姹紫嫣红的色彩点亮了渐冷的暮秋。我栽种的几株菊花，也开出了球状似的花朵，白色、浅绿、淡紫、橙色、金黄，一个个小球，随风摇曳，热闹而不杂乱。

时常倚窗而坐，花香随风而来，丝丝缕缕，撩拨着思绪。我望着眼前盛放的菊花，花香里初涉世事的少女，不知何时在季节的流转中变成了初霜的样子。曾经追逐时光的脚步，早已被平庸所取代。久远的时光，恍惚、朦胧又带着一丝酸甜的味道，而时光里的一些人和事已经离去，不再回来。

　　午后的阳台小景，似一剪小光阴，藏在时光深处，不经意间，如被风吹醒的种子，在微凉的时光里发芽。牵连出的，是母亲渐渐模糊的身影和被菊花染香的日子。

母亲喜欢种花，尤其喜欢菊花。阳台上的花盆摆放得满满当当，有月季、茉莉、栀子、兰花等，都是一些普通的花，却总在恰当的时候绽放。母亲时常在阳台上侍弄那些花草，灰白的发丝被风撩起几缕，也浑然不觉。有母亲在，日子里总是带着香氛。

秋深霜冷，菊花迎风绽放，简素质朴中透着坚韧。 那年，母亲身患重病，有时疼痛难忍，自己也强撑着，从不吱声。当我握着母亲那微微发抖的手时，母亲总说：“你们好好工作，别为我操心。”

　　今年的菊花比往年开得更盛，母亲说重阳的菊花能明目。我踩着晨露采一些野菊花回来，学着母亲的样子将菊花晾晒在竹匾上。我用菊花泡茶，滚烫的开水一注入，那原本蜷缩的花瓣瞬间被唤醒，悠悠地舒展开身姿，氤氲的热气里裹着阳光的味道和菊花的清雅，呼吸间都是自然的馈赠。

夜里霜重，月光带着一丝微凉。花影在玻璃窗上轻轻晃动，宛如那灵动的水墨画。月光落在我新添的银发上，像母亲从未走远的目光，带着满怀的疼爱。不知为何，菊花盛放的日子，我常盈满泪光，思念如同煮沸的菊花茶，一圈圈漾开，漫过长长的时光，落在那些浸满菊香里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