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想走过滇藏线的人,没有不记得那些垭口的。它们不仅是界限,更是挑战。</p><p class="ql-block"> 2023年8月末,我和陈姐辉哥行走滇藏线。时隔两年,经过梳理,我们一起走过的垭口有白马雪山、雄珠拉山、益秀拉、昌拉、德姆拉山、色季拉山等垭口,其中雄珠拉山垭口和色季拉山垭口,记忆尤为深刻。</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中巴车在横断山里盘旋而上。车窗外云雾缭绕,忽聚忽散,偶尔露出一角雪山,冷冽如刀锋。路是典型的“丙察察式”——窄、颠、险。车轮碾过碎石发出的噼啪声,像大地不耐烦的心跳。山势陡峭,崖边并无护栏,偶见碎石簌簌滚落,坠入不见底的深谷。那时我真的觉得头脑简单,不仅是幸福的源泉,更是胆量的动力。 及到海拔4000米时,呼吸就开始变得刻意。每一下深呼吸都像在提醒:在这里,空气是需要计量的珍贵资源。同车的伙伴都开始打蔫儿,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低吼和我们略显急促的喘息。</p><p class="ql-block"> 不知转了多少弯,终于看到了五颜六色的经幡阵。那些经幡已被风雪褪了色,被狂风撕出裂口,却仍然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在风中狂舞。路边堆着玛尼堆,石片上镌刻的藏文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难辨,却自有庄严。我让无人机飞起,在垭口周边环视,远处雪峰皑皑,近处山石嶙峋,中间夹着一线公路,如一条细细的灰线,在苍茫山体上画出无数个“之”字,蜿蜒如蛇,那是人工凿穿自然的明证。原来我们的来路竟如此惊心动魄,那些让我们紧握扶手的急弯,是大地的优雅笔触,从上帝视角看,方才的艰险都化作了壮美。风很大,吹得人站不稳,无人机操控都有些失灵,即便这样也没有挡住辉哥的飞毛腿,爬到另一个高处扫了来时的全景图。下山路上,辉哥不时地给我和陈姐晒他的杰作,而我俩都在苟延残喘,陈姐蜷缩在座位上吸着氧,嘴唇黑紫,我则是腿软脚飘头疼欲裂,无力仔细欣赏他的大片。</p><p class="ql-block"> 色季拉山垭口是南迦巴瓦峰的最佳取景地,海拔4728米。我们大概晚上七点多抵达,观景台上人声鼎沸、异常热闹。披挂整齐的游人排着队等着打卡拍照,手机、相机、自拍杆齐上阵,背靠着那块刻着“色季拉山”字样的石碑,在猎猎风中努力绽开最灿烂的笑容和姿势。拍完赶紧低头检视屏幕里的自己与身后那片苍茫山色是否和谐。若效果不佳,便又重整旗鼓,直到满意了,才心满意足地让位。也有几个静默的人,不凑近石碑,也不急于拍照,只是独自寻一处相对避风的角落,静静地望着远方。他们的目光,穿透蒸腾的云雾,投向南迦巴瓦峰可能显现的方向,那份专注的期待,让周遭的喧闹都仿佛沉寂下来。他们在等待的,似乎不只是一座雪山,更是一种心灵的照见。可惜我们去的那天云层厚实,山峰隐而不现。</p><p class="ql-block"> 滇藏线上的一个个垭口,就是云南入藏的一座座大山。这些垭口,各有特色,而经过的人也以自己的方式,与这个垭口、这个高度产生了联结。现在想来,那些气喘吁吁的时刻,那些腿软心慌的瞬间,那些当时不屑一顾的纪念照,反倒成了最珍贵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翻越垭口的时候,云端说国家正在修建多条隧道,三五年后再走滇藏线,就不会这样艰难。我很庆幸,在它还是它的时候,我来过。有些路,注定要消失在地图上;有些感受,却永远刻进生命里。<span style="font-size:18px;">经过的每一个垭口——那是向上攀爬的艰辛,是登顶远眺的豁达,也是继续前行的抉择。那</span>些垭口给我的,不是征服高山的豪情,而是对自然的敬畏,对生命的理解——所有极致的美,都需要穿越艰辛才能抵达;所有真正的高处,都只属于那些愿意一步一步丈量大地的灵魂。</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