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炸弹”__作者:下关风

下关风

跳“炸弹”

__兼忆故乡及童年琐事

下关风

跳”炸弹“，是我们小时候使用的一个专有词汇，而且主要是是儿娃子们使用，它形容一种从上而下的自由落体姿势，人多的时候排队依次，象轰炸机打开了弹仓，“炸弹”们一枚一枚落下去，十分形象。

窃以这个词汇具有一定的时代性，但是不晓得有没有地域性。

几十年眨眼过去了，现在恐怕早已经没有人使用它，因为使用这个词汇的客观条件几乎不存在了，尤其是在城市的水流里，基本上大多都禁止下河入水，再加上污染是个头疼的老问题，人们避之不及。虽然各河道渠流政府都指定有领导担任什么河长渠长，但水质仍然是一个令人生“畏”的沉重话题。

当然，也不知道在其它地方，以前和现在有没有人使用过这个词汇。

但是在当年，我们是把它经常挂在嘴巴上的，使用很多而且频繁，尤其是在“赤日炎炎似火烧”的夏天。

四川属于盆地，成都是盆地中的盆地，虽然号称川西坝子，但四周被群山环抱，形成从平原中心向周边阶梯状抬升的一种封闭菱形盆地景观。

拿通俗的话来形容，成都平原就象是一口巨大的平底锅，一年四季有好几个月的天气，犹如煎，炸，焗，炒，爆，熘，焖，烩，一日三餐，轮番上阵，顿顿不拉，令人“痛苦”不已。

这样的地形季风稀疏，空气流动不畅，天上地下仿佛壅塞堵阻，冬季阴冷似冰窖，夏天闷热如蒸笼，恰似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人人都成了“受苦受难”的孙猴儿。

在成都盆地，几乎看不到什么鲜明的红火大太阳，即便是在盛夏。但是天气异常闷热，经常象kang在蒸笼里面洗桑拿，哪怕是坐在板凳上不动，涔涔汗水也会顺着额头脖子背脊流。哪怕是打着光“胴胴”，还是恨不得扒去一层皮。经常听见人骂，“妈哟，啥子鬼天气哦，从早到黑汗流夹背，穿不住一件好衣服。”

那个时候没有空调没有冷饮，连风扇都是少见的奢侈品。

因此用“苦夏”来形容成都的夏天，是再恰当不过的词汇了。

当然现在有了各种消暑御寒的东西，冷热不惧，苦夏也就成为了词汇的过去式。

在成都的夏天，还有一个已经消失的词汇，“qiu蚊烟儿”。

蚊子是人类的大敌，被它叮上一口，红个包块起个疙瘩，“牺牲”一点鲜血是小事情，有时候还会把小命qie攉了，那才是背时到了顶点。

那个时候我们不晓得什么登革热，寨卡病，基孔肯雅，西尼罗河等等之类。但是脑炎，疟疾，打热摆子冷摆子是晓得的，而且还晓得这些都是蚊子叮咬传播的疾病。

因此小小的蚊子，成了当时中国的“四害”之一。

1955年，人民政府决定用十二年的时间，全民动员，清除四害。

麻雀苍蝇靠人打，蚊子老鼠则用笼子捕捉，烟子熏，药物“闹”(四川俗话，下毒的意思)。

那时没有“温柔”的蚊香之类，熏蚊子用的是蚊烟儿，“威”力无比。

在成都，熏蚊子不用“熏”这个字，叫“qⅰu”，发音秋。而且不说qⅰu蚊子，说qⅰu蚊烟儿。

蚊烟儿是一个名词，它的成分很简单，锯沫子(细木屑)渗六六粉，混合起来塞进软纸筒，象一截截的香肠。

蚊烟儿不能自己制造，由政府统一生产。

需要“行动”的时候，居委会的大爷太婆们会提前挨家挨户一一发送。

qⅰu蚊烟儿多在夏天的晚上。

把蚊烟儿置于瓦片砖头之类的垫物上，点燃，紧闭门窗，赶快逃离现场。

蚊烟儿燃起来象粗大的香捻子，烟雾极大极浓。锯沫子助燃，六六粉呛人，任是什么“妖魔鬼怪”，都难逃一劫。

成都的夏天气候湿热，蚊虫猖獗，qⅰu蚊烟儿是经常的事情，于是成了小时候不可磨灭的记忆之一。

当然，记忆尤其深刻的，还是“跳炸弹”。

成都夏天的下午或傍晚时分，泡在水里是最舒服的。

那时居住环境简陋，能够泡在水里的场所一是公共澡堂子，搓jⅰαjiα(成都俗话，指身上的污垢)的地方。一是游泳池。

成都市的游泳池可能很多，最有名的一个叫猛追湾，但是从没有去过，因为莫得数数(钱)。

我们玩水都是在河里面。

从小生活在水边，很是方便。

原住望江楼对面街边的渝园，后在九眼桥头伴仙街的大院，都是川大的宿舍，出门就是一条河，近水楼台。

那条河名叫锦江。

以前锦江堤岸未经修缮，九眼桥以下河段的岸边，杂草横生，乱石嶙峋，但河水清澈，有不少沿河居民挑水饮用。

锦江源于长江的支系岷江，在都江堰分水后流经成都地域，其名缘于城市，很古老。

西汉时，朝廷在成都专设蜀锦管理机构“锦官”，于是城号锦城，河名锦江。

锦江在成都古城的河道，主要有两条，均系人工开凿，延续至今。

一曰府河，经城北城东，为护城河，故名。

二曰南河，经城西城南。

府河与南河两水于东门原安顺桥处汇合，江边建有一亭，名曰合江。

合江亭始建于唐贞元年，后形成合江园，种植奇花异草并修建阁楼台榭，为成都最早的园林。北宋时发展成宴饮游乐之地，南宋为船官治事所，亦泊船渡口，是万里桥东的饯别之地。明辟锦官驿，清置船税所，后荒废。

1988年于原址重建的合江亭为连体双亭结构，十柱支撑，双层琉璃瓦顶，旁边建芳华楼及听涛舫，四周环绕女儿墙。1991年被评为蓉城新八景之一"解玉双流"。

合江亭旁边的安顺桥，则命运多舛，始建于1677年，初名为“虹桥”，后毁于洪水。1746年重建，更名“安顺桥”，讨个吉利。

1947年，安顺桥又毁于洪水。1974年又重建，并于1978年完成。

1981年，成都再次遭遇特大洪水，安顺桥不安也不顺，再次被洪水冲毁，连同带走了不少在桥上看热闹的市民，成为轰动一时的社会新闻。

1996年，锦江整治，老安顺桥残垣拆除，建“安顺廊桥”，2003年8月完工。现为成都一景，网红打卡之地。

府河与南河汇合后的锦江顺九眼桥东去往南，经眉山市彭山区的江口镇(张献忠宝藏沉江之地)汇入岷江，过乐山至宜宾，再入长江。

从郫县的石堤堰闸至江口镇，锦江全长115公里，流域面积2090平方公里，成都人视其为母亲河，

成都历史悠久，文化厚重，民风质朴，物产丰富，为文人骚客另眼，李白杜甫张籍刘禹锡陆游等多有诗句歌之咏之，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但愿平安下三蜀，春风依旧锦官城。”

“春水月峡来，浮舟望安极？正是桃花流，依然锦江色”

‌“浣花流水水西头，主人为卜林塘幽”

‌“锦江近西烟水绿，新雨山头荔枝熟”。

“万里桥边多酒家，游人爱向谁家宿”

‌“濯锦江边两岸花，春风吹浪正淘沙”

“剑南山水尽清晖，濯锦江边天下稀”

等等等等。

成都东门的九眼桥，历朝历代都曾经是繁忙的水陆码头，四面亨达，八方通衢。

该桥始建于明神宗二十一年（1593），由时任四川布政使余一龙督建，是一座石栏杆，石桥面的大拱桥，长4宽3高3丈，桥洞9孔。在桥南不远处还同时修建了一座塔，名曰回澜。塔高7层，顶端有一个锡合金的“宝顶”，每当阳光沐浴塔身之时，远远望去，桥与塔宛如一张巨弓搭着一支带银箭镞的箭，两者相伴相映，焕然成景。

桥原名宏济，又名锁江。清乾隆五十三年，总督李世杰补修时，更名为“九眼桥”。

解放后，九眼桥几经改造，桥面放平，两侧外加铺人行道，但仍然滞后，桥上不能缓解交通堵塞，桥下不能渲泄汹涌洪水。

至1986年1月，与老桥并行的五孔新桥建成通车。

1992年，旧九眼桥被拆除。

至2001年11月，仿古九眼桥在距原址下游1.9千米重建，离著名的望江楼不远。

九眼桥一带是东门的水陆交通要道，也是盛产传说故事的地方，流传甚广的有两个，都和张献忠有关。

一说张献忠1644年在成都称帝，国号大西。

一天他登高望远，只见东南方向九眼桥似弯弓横跨大江，回澜塔如箭矢直指蓝天，于是想起小孩子唱的儿歌，“桥似弯弓塔似箭，一箭射倒金銮殿。”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勃然大怒，下令折“箭”毁塔。

一本叫《蜀碧》的书记载了这则轶事，说“成都锁江桥畔，有回澜塔，登其上，见内城宫殿，语从官云：桥是弓，塔是箭，弯弓正射承天殿。遂命毁之。”

传说故事编到这里还没有完，成都人的龙门阵又说:塔拆到基座时，发现埋有一块石碑，上面赫然篆刻，“修塔余一龙，拆塔张献忠。岁逢甲乙丙，此地血流红。妖运终川北，毒气播川东。吹箫不用竹，一箭贯当胸。炎兴元年诸葛孔明立。”

张献忠见之惊恐万状，浑身瑟瑟发抖。

果不其然，张献忠在1646年败退至西充风凰山时，被清军一箭穿胸，倒地而亡。

诸葛孔明是蜀之名人，这种预言编排在一千四百多年前的他之身上，比袁天罡李淳风的《推背图》和《烧饼歌》还神。这说明成都人不但会编故事，而且善于“十八扯”。明朝建塔，蜀汉埋碑，胡扯加鬼扯。扯得云里雾里，听得高兴闹热。

再一个传说是关于张献忠的宝藏，也缘于一首童谣，“石牛对石鼓，金银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尽成都府”。

传说张献忠败走成都时，曾将大量的金银珠宝藏在九眼桥一带的锦江之中，留下石牛石鼓作为线索。

上世纪30年代地方军阀和商人曾连手进行过打捞，在河里找到了石牛石鼓和大西国的“大顺通宝”钱币。

到目前为止，在锦江下游的彭山江口镇河流里发现了大量金块银锭和相关文物，基本认定是张献忠平生掠夺的财宝，于战斗中落水于此。

川大在九眼桥头伴仙街的一所小学校隔壁，有一宿舍区，三进大院再套两进小院，虽都是平房，也挤了好几十户人家。

童年时便栖身于此，直至远走云南。

出宿舍大门，即是九眼桥头，河边一棵老态龙钟的黄桷树，主杆虬杂遒劲，枝杆姿意横陈，树冠张扬，如同巨伞，举头仰视，顿生“崔嵬笔立天为低，婉转横陈地吐虹”(郭沫若于昆明黑龙潭咏诗)之感。

粗大的黄桷树扎根岸边石壁缝隙，大半个身子斜于河面而不倒，令人惊叹。

树身俯视下的河水如潭，深且稍迴，但不湍急。

“跳炸弹”讲究地方，太高了太浅了都不好，急流也不行，深且缓的迴水处最佳。

黄桷树杆距水面只数米，是“跳炸弹”的绝妙天然场所。

每到夏季时节，炎热逼闷的下午，暑气未散的黄昏，黄桷树上，河边水面，热闹非常。远近的儿娃子们聚集于此，大的穿条火摇裤(内裤)，小的打起光勾子(光屁股)，游泳，泡水，跳炸弹，玩得不亦乐乎。

胆子小的就在河边浅水处划几下”狗刨”，胆大则爬上黄桷树的枝杆，依次而下，跳“炸弹”的，飞“海燕”的，砸“门板”的，扯“倒提”的，蹦“青蛙”的，扑扑通通争相跳进河里，在水面溅起一阵阵夸张的惊叫和喧腾欢笑。

跳下去，爬上来。

再跳下去，再爬上来。

一次又一次。

一遍再一遍。

儿时的欢愉，简单而满足。

在炎热的夏季。

在故乡的河边。

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家门口的锦江河段，还有一处“跳炸弹”的地点，在望江楼下公园围墙外便道的转角，小迴水湾，较深，但高度不够，水流仿佛就在脚底下，难“炸”起水花。加上在河对岸，坐渡船要掏钱，从九眼桥过去要绕好大一圈，因此少有“光临”。

跳水是一种现代竞技体育，在奥运，世锦等各种赛事中弄得很复杂，什么高台低台，单人双人，向前向后向内，反身转体臂立，直体屈体，抱膝任意，什么201B‌，305C‌，5136D‌，614A‌。

其实最基本的动作，就是我们那时的扯倒提，砸门板，跳飞燕，只不过增加了折体，旋转，翻滚等等许多难度，看得人眼花缭乱。

当然，“跳炸弹”这种头上脚下，直挺挺的最低级姿势，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

近年热议非常的跳水竞赛最高境界，是不管你用什么姿势，难度，1234，ABCD，入水时溅起的水花越小，得分越高。

国家队的几个小女娃子，不知怎么的练就了“独门秘诀”，以入水不溅水花闻名于世，成了热门的体育网红。

成都的夏天闷热，下河入水，主要是求一个凉快，“跳炸弹”是一种简单，快速的方式。

在成都在四川，在河边水边搞这种玩意儿，我们可以说”跳炸弹“，但基本上不说跳水，更绝对不说跳河，虽然客观的形状和意思都是一样，但喻意有上下，褒贬各不一，而且相差十万八千公里。

因为在中国民间，尤其是在四川人的传统意识里面，跳河和跳井，还有一种非常不堪的意思，这种不堪和自寻短见同义，哪怕就连屈原这样的人，此行为挂在嘴巴上，意思也是一样。

其实，在某些地方，说“跳水”的意思，也和跳河跳井差不多，在成都市的锦江流域，就有把某种行为叫成跳水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简单的物理现象，但在中国文化中，被赋予了许多深奥的哲学理念和政治含义。

水能活人，亦能淹人，则是事实，而且极具活生生的警示作用。

锦江滔滔，每年发大水时，偶有流尸顺河而下。

平日里也不尽安全，有河有水的地方，就有“事故”发生。

当年曾有一事，在社会上引起小小的“轰动”。

文革开始不久，大约在67年还是68年的夏天，成都大学生造反组织两大派之一的《川大八.二六》一位赫赫有名的副司令下河游泳，就在望江楼下一带的水里命丧黄泉。

此事在当时的川大校园内，“震惊”不小，猜测纷纭，且议论了很长时间。

成都话的一些发音很有意思，经常让不明就里的人感到莫明其妙。

有一句俗话说“四川人生得尖，认字读半边”。

从这个角度呢还经常歪打正着，蒙对个八九不离十，因为很多汉字就是偏旁发音。

但是有些字读出来，就叫人摸不着头脑。

比如说表示溺水行为的一个“淹”字，成都话发音叫“安”。

淹死了。

安死了。

让许多人听不明白。

如果说老成都话，则叫Mi(密，二声)。

说一个人在河里水里Mi死了，恐怕莫得几个人听得懂。

因此，家长总是反对我们下河游泳，玩水，反对“跳炸弹”的。

那个时候他(她)们“教育”和“管理”娃娃儿的的基本方法，一是“高压”政策，二是“恐吓”手段。

高压政策多是“请客”，吃笋子炒肉(竹片子打屁股，或者是“产”脚杆，打得双脚跳芭蕾。)

当然恐吓的手段不是什么熊家婆之类，而是鬼啊怪的。

比如发大水的时候编的故事说，九眼桥中间的一孔水底下，有洞直通东海，是龙王巡游出入的通道。龙王巡游必发大水，此时哪个胆敢下河，被龙王遇到一口就吞了，骨头渣渣都不留。

平时间则编故事说河里面有水鬼讨命，而且专门找小娃儿，找儿娃子。

说龙王什么的基本上没有人相信，但水鬼讨命的说法，却让人心存胆怯。

怕就怕一不小心，遇到水鬼找替身，藏在水里扯你的脚杆，一条小命就“哦祸”了。

因此那时下河游泳“跳炸弹”，心里头总有一丝“阴影”，不能尽情欢乐。

影响心情和行动的，还有家长们的突击检查。

不说有尖嘴幺姑儿翻嘴婆(成都俗话，告密之人)告了状，只要是他(她)们怀疑你下了河，冷不防的就会提起裤角剋脚杆，现出了几道白痕，基本上拿证坐实，就等着被捶肉吧！

初以为是脚杆没洗干净，上岸前使劲搓。疏不知皮肤上的汗液，油脂洗尽了，剋出来的白痕更明目张“显”。

于是想办法跑，晒，流出汗液涂抹脚杆。

后来家长们也精了，扩大“检查”范围，脖子手杆背脊肚皮，防不胜防。

即便如此，游泳“跳炸弹”的诱惑，难以阻挡。

于是约伴偷偷下河，都要贼脚摸手，鬼鬼祟祟，呶嘴巴，眨眼睛，打暗号。

下河的暗号统一，简单，而且隐秘，宛如特务间谍接头送情报。邀约的人仿佛不在意的念出几个数字，说一声258，被邀约的人如果同意，则回一句369，于是“大功告成”。

此暗号从何而来，不得而知。众人都这么说，亦随之。

曾询问过一些同龄以及稍大些的“同行”，均不知究竟。

原九眼桥下行不远锦江河畔的公路边上，有一航运公司，小学初中时的校址都在那一带，同学中撑船拉纤的航运工搬运工子女不少，曾猜测是否系行业语言，无果。

旧社会四川的袍哥组织泛滥，盛行暗语黑话，也曾怀疑是否流“毒”，亦不得而知。

想得多了。

弄得复杂。

也许就是当时小娃娃的戏言，如同现在的一些“网语”，莫名其妙的就火了半边天。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童年和少年都是单调，枯燥，而且”寂寞“的，少有合适的娱乐活动，更没有什么玩具之类，懵懵懂懂的日子过得有盐莫味。

“跳炸弹”，是一种生活，但不能完全等同于娱乐。

那时候儿娃子们普及的娱乐，是扇烟盒，拍糖纸，Bⅰe弹子，打弹弓，滚铁环，斗鸡，晒印花儿，Chαn牛牛儿(抽陀螺)……。

女娃子们则多是跳房子，橡皮筋……。

儿娃子还有一种热门的玩意儿，“拌”(成都俗话，摔打的意思)黄泥巴。用黄色黏土做汽车，垒房子。最流行的是雕刻手枪，做盒子炮，五四式，晾干，涂墨，别在腰杆上，得意洋洋。

好在那时还没有“彻底”禁书，一邻居孃孃是川大图书馆的职员，近水的楼台。得此便宜，因此囫囵吞枣的“吞”了很多中外小说，以及革命读物。

文革之后能看的书籍骤减，且无所事事，于是迷上了无线电。

说无线电是好听，显得高大尚，其实就是安装收音机。

从矿石收音机开始，极简单的线路，用一根细铜丝在一小块矿石平面上移动找点，找准了就能接收到广播的声音。

后来鼓捣二极管三极管，用三层板五层板自己粘机盒，安装些简陋的玩意儿。

一天下午，刚刚升级完成了一部三管机，压抑住兴奋，轻轻转动可变电容搜索调试频率，细细的电流声响，哗哗的清晰而温柔，十分悦耳。

突然，喇叭里响起了一种奇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让人在惊愕中感到熟悉而又陌生。

稍听了一下，立刻辨出是“东方红”的旋律，那个年代时髦且普及的乐曲。

再听下去，却又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乐器演奏，有一种奇特的魔力，从来没有听过。

后来知道那是电子合成的音乐，但是当时我们根本没有电子音乐的丝毫概念。

后来知道那是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上了天，在太空播放“东方红”。

那颗卫星，就名叫《东方红一号》。

后来还知道卫星的音乐发射器使用的是银锌化学电池，设计寿命只有20天，实际工作了28天就彻底失去信号。

那时还没有电视，普通家庭连收音机都极少，能够在自己安装的收音机里及时听到这只存在了20多天的原始声音，是缘分，也是少年时代一件值得记忆的事情。

(多少年后曾见一篇文章介绍，说1970年4月24日，在酒泉发射的“东方红一号”卫星，宣告中国正式进入了航天时代。

说那颗卫星至今还在太空围绕地球飞行，成为奇迹。

如果不发生什么特殊事件，它可能在未来数百年乃至上千年里仍旧绕行地球。

美国早期发射的“探险者一号”和苏联卫星，多低轨运行。几个月或十余年就因轨道衰减坠入大气层自燃。

东方红一号运行轨道，近地点高度439千米，远地点高度2384千米，轨道平面与地球赤道平面夹角68.5度，绕地球一圈114分钟。

因此它凭借较高的轨道和稳健的设计，至今仍然在天上漂泊，徘徊，成为人类历史上在轨时间最长的早期卫星。

卫星发送《东方红》音乐的仪器，由上海科学仪器厂生产，电子线路模拟铝板琴声演奏，采用1台发射机用20.009兆周的频律交替发送，地面站接收后通过广播电台转播。)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东方红一号》早已不再传送数据，却成为凝固于历史的符号，太空中永久的纪念碑，见证中国人迈出的第一步。

晴朗夜空，不经意间的遥视天际，也许能够看到，它正从你的头顶之上，静静的掠过。

少时经历文革，小学五年级便失学，后来的复课两年，还有后辍三字“闹革命”，也就纯粹是混个初中资格，知识青年的名头，让上山下乡的政策不至于尴尬。

当时学习安装矿石，晶体管收音机，不过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虽会鼓捣些超外差之类的东西，毕竟只是会些皮毛。

而且，事情的结尾还很是有点悲催。

当知青临出发前，朋友家的收音机坏了，央告帮修。

都是同去云南的“边哥”，磨不开面子，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时间紧，任务“重”，心急火燎，忙中出错，心慌手抖的就戳了笨，把铬铁焊歪了，一不小心烧了一只二极管，两个小零件，赔了耍党。

收音机修好了，家里面给的十块钱盘缠，也一下子就“qⅰe攉”了一半。

拿后来学会的两句昆明话来说，最后是怀揣剩下的五十大毛，“灰头土脸”的，“沟头滴水”的只身去闯荡江湖，浪迹天涯，千里迢迢远走了云南。

望江楼公园的竹子堪称一绝。

望江楼处的薛涛井，传说她用此井水制作锦笺。

九眼桥的“历史”。

九眼桥下游的锦江。

现在的九眼桥头伴仙街，街名已成为历史。

大黄桷树，但不是九眼桥头的那一棵。

合江亭。

安顺廊桥。

从锦江河里面淘出来的石牛。

锦江边的老街道，出生之地。

小人书铺，童年心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