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天黄昏饭局

六条布道

昨天黄昏饭局前，我沿着城郊的小路慢慢走着，心里还惦记着锅里温着的汤。天边的云刚染上一点橙黄，阳光斜斜地穿过树梢，洒在脚边的灌木丛上，斑驳得像撒了一地碎金。林子里静得很，只有风穿过叶子的沙沙声，偶尔夹着一两声鸟鸣。这样的时刻，总让人想停下脚步，不为别的，就为多吸一口这清透的空气，多看一眼这被晚霞轻轻吻过的绿地。

小路尽头连着一片开阔的田野，电线杆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几根瘦削的指针，指向远方。我走得不急，反正饭局是家常的，人也是熟的，不必掐着点赶。阳光穿过树冠，在小径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仿佛一路为我照着脚下的路。这光，和饭桌上那盏老式吊灯的暖黄竟有些相似——不亮得刺眼，却足够把人的心照得柔软。

路过公园时，瞥见远处的儿童乐园还亮着几盏灯，秋千空荡荡地晃着，大概是哪个孩子刚跑开去吃晚饭了。几栋居民楼静静立在暮色里，窗格子里陆续亮起灯光，像大地开始眨眼睛。我想起母亲总在黄昏时站在厨房门口张望，嘴里念着“再不来就要凉了”，其实菜早就上桌，她只是等得心急。今天的饭局，也是这般寻常的牵挂。

抬头看天，云层被夕阳烧成了绒边，蓝与橙在天际交融，像谁不小心打翻了一碗调好的颜料。田野尽头的山丘轮廓柔和，仿佛也被这光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温情。我忽然觉得，黄昏从来不是一天的结束，而是生活悄悄换上便装的时刻——脱去忙碌的外衣，换上围裙，端出热汤，招呼一声“来，吃饭了”。

昨天的饭局没有山珍海味，只是一锅炖萝卜、一盘炒青菜，外加一碗腌笃鲜。可就是这寻常烟火，配上几句话、几声笑，竟比任何盛宴都更让人踏实。饭后坐在院里喝茶，天完全暗了下来，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像极了小时候外婆家屋檐下挂的风铃，轻轻一碰，就响出整个童年的回音。

原来最动人的黄昏，不在风景里，而在一餐饭的温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