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下雨了</p><p class="ql-block">美篇号:11960904</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致谢原创)</p> <p class="ql-block"> 重阳节前,母亲照例要蒸重阳糕。糯米粉掺着新磨的粳米粉,枣泥馅里藏着捣碎的野菊瓣。她总说:"老法子蒸的糕才绵软,你外婆教的。"厨房里蒸汽氤氲,将她的白发染成霜色。我望着她布满老年斑的手——那曾为我缝茱萸香囊的灵巧手指,如今连系围裙带都要摸索许久。</p> <p class="ql-block"> 幼时重阳,父亲必带全家登城南翠屏山。山道旁的茱萸结了红果,母亲会采来缝进绸布,做成香囊挂在我衣襟上。"茱萸辟邪,戴着整年平安。"她说着,用牙咬断丝线的姿态,和此刻蒸笼旁咬棉线的模样重叠。父亲则爱在山顶指点城池:"看那青瓦连片处,就是咱家。"后来才懂,他教我的不仅是认路,更是记住归途。</p> <p class="ql-block"> 十年前的重阳,我在外地求学。快递员送来包裹,拆开是母亲手制的茱萸香囊,附言写着:"佩萸登高,勿忘加餐。"当晚视频,父亲突然凑近镜头:"今天爬了六层楼梯,也算登高。"屏幕里的他们,身后餐桌上摆着小小的重阳糕——儿女不在身边,仪式却不肯省略分毫。</p> <p class="ql-block"> 去年陪父母重游翠屏山。石阶已被观光电梯取代,父亲却执意要走旧道。三百级台阶,他歇了八回。每到平台,就指着某棵树说:"你小时候在这儿摔过跤",或是对着某块山石感慨:"当年背你上来,在这石头上喝过水"。记忆如同他背包里的保温杯,越是颠簸,越渗出温热的茶香。</p> <p class="ql-block"> 山腰遇见卖茱萸枝的老妪,母亲突然湿了眼眶。原来外婆晚年常在此卖茱萸贴补家用,而母亲少女时代最羞耻的事,就是被同学看见母亲摆摊。此刻她却认真挑选枝条:"要挑果实饱满的,驱邪效果才好。"时光终将一切棱角磨成珍珠。</p> <p class="ql-block"> 今晨发现母亲偷偷在我行李箱塞了茱萸香囊。针脚歪斜,香囊一角还沾着粥渍——想必是熬粥时偷缝的。想起《西京杂记》记载:"九月九日佩茱萸,饮菊花酒,令人长寿。"古人所求的长寿,或许正是这般细水长流的陪伴。</p> <p class="ql-block"> 傍晚陪父亲整理旧照片。他忽然抽出一张泛黄的全家福:外公抱着幼时的我,背景是满山红叶。"这是你三岁重阳,外公最后一张照片。"原来我记忆里模糊的慈祥面容,早已通过年年重阳的仪式,将血脉化作山间不息的秋风。</p> <p class="ql-block"> 夜读孟浩然"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忽觉千年诗意从未远去。那些蒸糕的蒸汽、缝香囊的针线、数台阶的喘息,何尝不是活在当下的"古意"?而真正的敬老,大概就是守护这些琐碎仪式,让记忆在时光里生根发芽。</p> <p class="ql-block"> 阳台上的菊花开了。母亲摘下最饱满的几朵,说要学古人酿菊花酒。"等明年重阳,正好满一年。"她擦拭玻璃罐的样子,让我想起《东京梦华录》里描述的重阳酒坛。忽然懂得:所谓传统,不过是有人愿意把爱,酿成可以窖藏的月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