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莭赏菊

存真堂.文存

岁岁重陽，今又重陽。窗外的风带着秋的凉意，轻轻掀动书案上那幅未干的水墨，菊香仿佛从纸上浮起，一缕缕漫进心里。我总觉重陽的魂，就藏在一枝一叶的菊影里——不争不抢，却傲然独立，像极了年少时祖母院中那盆岁岁盛开的老菊。

那花不开在园圃，也不列于堂前，只静静立在老屋窗下的青瓷瓶中。瓶身旧了，墨痕斑驳，像是被岁月浸透的信笺。可这一株菊，年年秋来便开得热烈，金蕊层层叠叠，如捧着一束斜阳。祖母说，这是“延寿客”，重陽赏它，是敬老，也是自勉。

如今我案头无菊，却有画。墨色晕染出枝叶的风姿，一笔一划皆是静中藏动。题字在右上角，写的是“寒香不语，晚节流芳”，笔锋苍劲，像是谁在时光尽头低语。我望着它，竟觉这花不是画出来的，而是从记忆深处长出来的。

重陽的意义，或许从来不在登高望远，也不全在插茱萸、饮菊酒。它更像是一次与旧日的重逢——与故人，与旧事，与心中那株不肯凋零的菊。每一年的这一天，我们借一朵花的名义，把思念和敬意轻轻放下。

今年的菊开得晚了些，但终究会开。就像那些远去的人，虽不见身影，却总在某个秋风起时，悄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