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山掠影

曾鹤立鸡群

石阶顺着山势缓缓向上，两旁的树影交错，像是撑起了一道绿色的穹顶。晨雾初临，透明的球形灯一盏盏浮在半空，仿佛被风托着的萤火。我踩着一块块青石往上走，脚步不自觉放轻了，怕惊扰了这份静谧。砖墙斑驳，爬满了岁月的痕迹，而绿意却年年翻新，从墙缝里挤出来，缠住光，也缠住人的心。

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老街铺着石板，被无数脚步磨得发亮，像一块块温润的玉。木结构的屋子错落排开，屋檐下挂着红灯笼，一串串，像是从年头一直燃到年尾的喜气。远处的台阶通向高处，那里立着一尊雕像，沉默地守望着来往的行人。我站在街口，听见风穿过屋檐的缝隙，带起一阵铃声，像是从前的回音。

巷口那幅壁画格外显眼，画着个咧嘴笑的卡通人物，天真得像个孩子。黑底牌匾上写着“崇圣庵巷2号”，红对联贴在两侧，字迹工整，透着人家的讲究。竹子从墙角探出头，藤蔓顺着砖缝攀爬，绿得肆意。巷子深处摆着几张木桌木椅，空着，却像是随时会有人坐下喝茶、闲话家常。我忽然觉得，这里不是景点，是生活。

再往里走，石阶上人多了起来。游客举着手机拍照，孩子追着卡通装饰跑，笑声撞在墙上又弹回来。两旁的店铺颜色鲜亮，招牌歪歪斜斜地挂着，灯笼一排排晃着，像是在招手。绿植从墙头垂下，和彩绘的墙壁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自然在装饰人间，还是人间在模仿自然。热闹是这里的底色，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吵。

这条小巷像是被精心打扮过的姑娘，左边摆着巨大的卡通玩偶，气球随风轻轻晃动；右边的招牌亮得耀眼，花盆里开满了当季的花。绿植从各个角落冒出来，缠着栏杆，攀着窗台，把现代的喧嚣悄悄软化。人们穿行其间，脚步轻快，有人驻足拍照，有人拎着刚买的甜点边走边吃。我忽然明白，传统和潮流在这里不是对立，而是彼此依偎着生长。

一面墙被绿植完全覆盖，像披了件厚厚的绒衣，上面挂着几个招牌，其中一个画着俏皮的卡通头像，冲着路人眨眼睛。街道两旁的树挺拔而茂盛，枝叶在风里轻轻摇晃。远处的高楼静静矗立，玻璃幕墙映着云影，现代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走在这条街上，一边是山野的呼吸，一边是城市的脉搏，竟不觉得违和，反倒有种奇妙的平衡。

一座石砌的门洞静静立着，藤蔓从上方垂落，像一道自然的门帘。门边的牌匾刻着字，有些模糊，像是被雨水洗过许多遍。一块棕色的招牌写着“馨庐”，字迹温厚。门前有草编的遮阳伞，几张木桌椅安静地摆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有老人端茶过来，笑着问你：“坐会儿？”背景里现代建筑若隐若现，新与旧在这里没有争执，只有默契的共存。

庭院里开满了黄花，一簇簇挤在砖墙根下，像是谁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绿植围成一圈，铁艺大门精致得像老电影里的场景，石板小径弯弯曲曲通向深处。墙上的招牌有些年头了，字迹斑驳，却仍能看出当年的用心。我站在门口，没进去，只是觉得，这样的地方，适合慢下来，适合发呆，适合等一场不期而至的雨。

夜色渐浓，教堂的塔楼在远处亮了起来，红色的十字架在灯光中清晰可见。街道两旁的建筑披上了彩衣，灯光从橱窗里透出，暖黄、明红、浅蓝，交织成一片流动的河。行人三三两两，车辆缓缓穿行，树影在光里摇曳，像是跳着无声的舞。我站在桥头，看这座山城一点点亮起来，像一颗被唤醒的心。

夜晚的街道最是生动。灯光从店铺里漫出来，照在行人脸上，映出笑意。车辆驶过，尾灯划出一道道红痕，像流星的轨迹。有人拎着刚买的纪念品，有人靠在路灯下聊天，笑声被风送得很远。我沿着石板路慢慢走，脚下的光斑跳跃着，仿佛整座山都在轻轻呼吸。

站在河畔回望，几栋高楼静静矗立，顶部的灯光像星辰坠落人间。窗户里透出的光，一格格亮着，像是无数个正在发生的故事。水面平如镜，把整座城市的繁华倒映进去，上下对称，虚实难分。岸边的树影轻轻晃动，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语。我忽然觉得，这座山城的夜晚，不只是热闹，更有一种温柔的守候。

河风微凉，几位行人沿着岸边散步，脚步悠闲，像是舍不得打破这份宁静。灯光在水面上碎成点点金箔，随波荡漾。高楼的轮廓在夜色中清晰可见，桥上的灯串成一条弧线，横跨两岸。我停下脚步，听风穿过树梢的声音，看远处一点一点的光，忽然觉得，烟台山的美，不在某一处风景，而在这一路走来的光影与心跳。

斜拉桥在夜色中亮得耀眼，钢索如琴弦，被光拨动。对岸的楼群灯火通明，与桥上的灯彼此呼应，像是城市在自言自语。岸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绿植在光晕里显得格外柔和。我沿着河走，心也慢慢静下来。这里的夜晚，不是喧嚣的终点，而是宁静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