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美篇号 48314570</span></p> <p class="ql-block"> 四月的晨光总爱踩着五大道的梧桐枝桠漫进来,不是盛夏那种灼人的亮,是裹着晨雾的暖,像刚晒过太阳的棉絮,轻轻落在睦南道的红砖墙头上。我总爱赶在七点前出门,这时的五大道还没被游人的脚步声填满,只有卖豆浆的三轮车轱辘碾过石板路,“吱呀”一声,把昨夜残留的槐花香都揉醒了。</p><p class="ql-block"> 最先醒的该是常德道上那栋浅灰色的英式洋房。它的窗台摆着三盆绣球,此刻正沾着晨露,粉紫色的花瓣像被晨光浸软的糖纸,轻轻搭在墨绿色的窗沿上。洋房的木门是深棕色的,铜制门环上还挂着半片昨夜落下的槐树叶,风一吹,叶子擦过门环,“嗒”的一声,倒像是这栋老房子轻轻翻了个身,打了个带着花香的哈欠。门牌号是烫金的“1936”,阳光落在数字上,边角的鎏金便泛着细碎的光,像把八十多年前的晨光,偷偷藏在了这几个数字里。</p> <p class="ql-block"> 沿着常德道往马场道走,石板路缝里还嵌着昨夜的雨珠。走得慢些,能看见雨珠里映着天的蓝,映着梧桐刚抽的新叶,偶尔有早起的麻雀落在路边,爪子踩过雨珠,“噗”地溅起一小圈涟漪,把天的颜色揉成了碎玻璃似的光点。路边的长椅是深绿色的,椅背上刻着模糊的花纹,许是多年前情侣的名字,许是孩子画的小太阳,此刻都被晨光罩着,连磨损的木纹都显得温柔。我总爱坐在这里歇一会儿,闻着不远处早点铺飘来的炸糕香——那香味裹着热乎气,混着晨雾里的槐花香,一口吸进肺里,连舌尖都像沾了蜜。</p><p class="ql-block"> 马场道上的法国梧桐是五大道的老伙计了,树干粗得要两个人合抱,枝桠向路中间伸展开,织成一片绿色的穹顶。晨光从叶缝里漏下来,落在地上,变成一个个跳动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新抽的梧桐叶是嫩绿色的,边缘还卷着小边儿,像刚睡醒的孩子皱着的眉头,风一吹,叶子轻轻晃,光斑也跟着挪,落在路过的自行车筐上,落在穿碎花裙姑娘的发梢上,落在卖花老太太的竹篮里——竹篮里的小雏菊沾着晨露,白的像雪,黄的像蜜,老太太用红绳把它们扎成小束,晨光落在红绳上,连绳子都透着甜。</p> <p class="ql-block"> 再往前走,就到了大理道。这里的洋楼多是西班牙式的,红瓦斜顶,白色的墙面上爬着绿萝,藤蔓从二楼的窗台垂下来,像绿色的帘子。有户人家的窗台上摆着白色的搪瓷杯,杯沿沾着一圈咖啡渍,杯里插着一支刚摘的海棠花,粉白色的花瓣垂在杯外,晨露顺着花瓣尖滴下来,落在窗台上,晕开一小圈湿痕。楼前的小院围着矮矮的铁栅栏,栅栏上缠着蔷薇,此刻还没开花,只有嫩绿的芽苞鼓着,像攥着拳头的小娃娃,等着再过些日子,就把整个小院都染成粉色。</p><p class="ql-block"> 晨光渐浓时,五大道上的人也多了起来。穿校服的孩子背着书包跑过,书包上的小铃铛“叮铃”响,惊飞了落在栅栏上的麻雀;提着菜篮的阿姨和卖豆腐的师傅打招呼,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软糯;摄影爱好者举着相机,对着晨光里的洋楼拍照,镜头里的红瓦、绿树、白墙,都裹着一层暖融融的光,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有只橘猫从洋楼的门洞里钻出来,伸着懒腰,晨光落在它的背上,把橘色的毛染成了浅金色,它迈着步子,慢悠悠地走到路边的梧桐树下,蜷成一团,继续做它的晨光美梦。</p> <p class="ql-block"> 我站在大理道的路口,看着晨光里的五大道。红瓦上的光,绿树上的光,白墙上的光,还有人们脸上的光,都揉在一起,像一杯刚调好的蜂蜜水,甜得让人心里发暖。那些老洋楼站在这里,看过八十多年的晨光,看过春去秋来的梧桐叶,看过路上行人的脚步,可它们从不着急,只是慢慢的,慢慢的,把每一缕晨光都藏进自己的墙缝里,藏进窗台的花盆里,藏进门前的石板路上,等着每个早起的人,来听它们讲关于晨光的,甜甜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风又吹来了,带着槐花香,带着炸糕的热乎气,带着小雏菊的清甜味。我深吸一口气,把这晨光里的甜都吸进心里,然后笑着往前走——今天的五大道,又把最好的晨光,都给了我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