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行哈密之八：《念奴娇 哈密怀古》

扈耕田：酒尽回肠荡气中

昨日《边疆学之哈密概述》一书杀青，因撰此词。念奴娇 仄韵，以苏轼“凭空眺远”词为正体，若苏词别有“大江东去”、姜夔“五湖旧约”，句读参差，皆变体也。今依正体。

《念奴娇・哈密怀古》​

无边秋色，问万年冰雪，汉碑何觅。一曲《伊州》歌未尽，唐垒犹余坚壁。水映天光，山如万笏，瑞气萦哈密。伊吾蒲海，望中烽燧历历。​

最恨俄寇侵吞，绿洲沃野，一夕成荒地。嵩武桓桓千万士，电扫贼酋如蚁。班范亡兮，凭谁来续，赫赫英雄绩！振衣独坐，中宵犹自挥笔！​

注释​

万年冰雪：指哈密北部天山山脉的冰川积雪。天山主峰博格达峰及哈密境内的喀尔里克冰川等区域，冰川终年不化，形成 “万年冰雪” 景观，既是哈密标志性自然地理特征，也以其亘古长存的意象，暗喻哈密历史的悠久与沧桑。​

汉碑：指汉代在哈密地区遗留的三块重要碑刻，结合新疆汉碑整体情况，具体如下：​

新疆目前共发现四块汉代碑刻，其中三块位于哈密，分别为：《裴岑纪功碑》（又称《镇海碑》）：东汉永和二年（137 年），敦煌太守裴岑率军击败匈奴呼衍王，平定西域，在哈密巴里坤县立碑记功，碑文记载 “惟汉永和二年八月，敦煌太守裴岑将郡兵三千人，诛呼衍王等，斩馘部众，克敌全师，除西域之疢，蠲四郡之害，边境艾安，振威到此”，是中原王朝经营西域的直接物证。​

《沙南侯获碑》：发现于哈密，碑文提及 “沙南侯获”，据考证为汉代西域沙南侯的相关遗存，反映汉代在西域设置侯国、实行管辖的历史事实。​

《任尚碑》（又称《任尚纪功碑》）：东汉永元五年（93 年），西域都护任尚在平定西域叛乱后所立，原碑发现于哈密，碑文记载其治理西域的功绩，印证汉代对西域的有效管辖。​

第四块汉碑为《刘平国治关亭颂》，发现于新疆拜城县，主要记载东汉官员刘平国在西域修建关亭的事迹。哈密集中三块汉碑，数量居新疆之首，这些碑刻以实物史料直接证明，早在汉代，中央政权已对新疆地区行使有效管辖，是我国汉代即拥有新疆主权的铁证。​

《伊州》：唐代乐府曲名，源于哈密古称 “伊州”。唐代伊州（治所在今哈密伊州区）为西域重镇，当地音乐风格独特，被纳入宫廷乐府，称《伊州曲》（又称《伊州乐》），多表现边塞军旅、风土人情，如唐代诗人岑参诗中 “伊州歌送郭判官” 即提及此曲。此处以 “一曲《伊州》歌未尽”，借唐代西域的繁盛乐声，追怀哈密在唐代作为丝路要冲的辉煌历史。唐垒：唐代在哈密修建的军事堡垒与防御工事。唐代为巩固西域边防，在伊州设 “伊吾军”，驻军五千人，修筑城池、营垒及烽燧体系，现存哈密五堡乡、巴里坤县等地仍有唐代军事遗址（如巴里坤唐代古城遗址），“犹余坚壁” 即指这些遗迹历经千年尚存，见证唐代对西域的军事管控与治理。​

山如万笏：以 “笏”（古代官员上朝时手持的狭长玉质或木质手板，形制规整、挺拔）比喻哈密周边的天山群峰。

伊吾蒲海：“伊吾” 是哈密的古称，东汉至隋代曾设伊吾郡（治所在今哈密），是古代中原王朝管辖西域的重要行政区域；“蒲海” 即蒲类海，今称巴里坤湖，位于哈密巴里坤哈萨克自治县，是新疆东部最大的内陆湖，古代为丝绸之路北道的必经之地，也是军事战略要地（汉代曾在此设蒲类国，属西域都护府管辖）。二者并称，既点明哈密的历史沿革，也勾勒出其 “山环水绕” 的地理格局。​

烽燧历历：“烽燧” 即烽火台，古代军事预警设施，白天点燃狼粪等可燃物产生浓烟（称 “烽”），夜晚燃烧薪柴发出火光（称 “燧”），通过接力传递军情。哈密地处古代边疆要塞，境内留存大量汉代至清代的烽燧遗址（如哈密伊州区的砂墩子烽燧、巴里坤县的三十里大墩烽燧等），“历历” 形容这些遗迹在秋日晴空下清晰可见，如历史印记般错落排列，暗含对古代边防体系的追思。

俄寇侵吞：指 19 世纪中后期沙皇俄国对中国新疆的侵略。咸丰十年（1860 年）至光绪七年（1881 年），沙俄通过《中俄北京条约》《中俄伊犁条约》等不平等条约，侵占新疆北部大片领土，哈密虽未直接被占，但受此局势冲击，边疆一度动荡，“绿洲沃野，一夕成荒地” 即形容侵略带来的破坏。

嵩武：指清代嵩武军，由张曜组建河南子弟兵所成立，是收复新疆的三大主力部队之一。嵩武军作为左宗棠西征之前驱，进军新疆最早，不惟参与攻克吐鲁番、收复南疆等战役，且在哈密经营最久

“桓桓” 形容军队威武雄壮之态。清光绪二年（1876年），为打通天山南北战略通道、张曜主持哈密至巴里坤段道路整修工程。工程重点改造三十六盘险道，通过"立石贯木、装设扶栏"降低通行风险，最窄处拓至一丈五六尺宽度。竣工后左宗棠亲撰此诗铭刻于天山石壁，文曰："天山三十有二般，伐石贯木树扶栏。谁其化险贻之安,嵩武上将唯桓桓。利有攸往万口欢,恪靖铭石字龙蟠。戒毋折损毋钻刓,光绪二年六月刊。”恪靖，左宗堂被封为恪靖侯。

中宵：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