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上下杭掠影浮光

曾鹤立鸡群

一块巨石横卧眼前，“上下杭”三个金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旁边“福州”圆徽静静相依。石后是层层叠叠的红砖台阶，一级一级向上延伸，像是通往旧日商帮的荣光。右边绿树掩映，一面红旗轻舞，风里仿佛还飘着茶香与银票翻动的声音——这里曾是闽商起航的地方，如今脚步轻了，故事却从未散场。

转过街角，走进这片老城巷陌，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红砖与灰墙并立，像是岁月的对话，一边诉说着南洋归侨的乡愁，一边静听着本地人家的烟火日常。木质阳台探出屋檐，雕花的栏杆下，一个圆形纹样静静嵌在地面，像是谁家祖传的印记。灯笼高挂，对联微扬，“古厝拾光”四个字写得温润有力，像是提醒来人：别急着赶路，先拾一缕旧时光。

再往前，水声潺潺。一湾小河穿巷而过，白墙黑瓦的楼阁倒映水中，枝叶浓密的古树撑起一片绿荫，遮住了半边天光。几艘红漆小船静静泊在岸边，船头挂着灯笼，像睡着的鱼。石栏低矮，行人倚着望水，有人拍照，有人只是站着发呆。这景致不像刻意雕琢，倒像是从水墨画里自然长出来的，一步一景，步步生静。

巷口立着石碑，红灯笼一串串垂下，映得青石板路也暖了几分。左边一家婚纱店，橱窗里摆着几幅旗袍照，新娘笑意温婉，仿佛也是百年前从这巷子里走出来的姑娘。一位行人驻足看着，不知是在选照片，还是在看自己的影子。

一栋深色木楼静静立在巷中，飞檐微翘，像是随时要飞走，却又被灯笼的红绳轻轻拽住。门前一对黄灯笼，一副红对联，字迹苍劲，写着“门迎春夏秋冬福，户纳东西南北财”。几位路人走过，脚步轻缓，像是怕惊扰了屋里的旧梦。树影斑驳，洒在木门上，光影晃动间，仿佛有人推门而出，肩上还搭着算盘。

整条街都浸在绿荫里，老屋连绵，屋檐下挂着各色灯笼，有圆的、长的、纸的、绸的，像一串串熟透的果子。行人三三两两，有的提着刚买的茶点，有的牵着孩子慢慢走。店铺招牌古朴，写着“南货”“茶行”“绣庄”，虽多已改作咖啡馆与书店，但名字仍留着旧时风雅。天色阴沉，却压不住这街的生气——它不靠阳光活着，靠的是代代相传的烟火气。

一道绿漆门框静静立在石板路尽头，门顶的“上下杭”三字泛着柔光，紫黄花枝缠绕两侧，像是谁家女儿精心打扮的闺门。石板路向内延伸，通向一处幽暗的厅堂，隐约可见老椅、茶几、一盏暖灯。这里不喧哗，也不冷清，像一位老友，在等你推门进来，坐下喝杯热茶，说说这些年的事。

一棵老树撑开满冠绿意，枝头挂满了灯笼，黄的、橙的、蓝的，随风轻轻晃动，像一群停驻的蝴蝶。树下白栏环绕，几株绿植静静生长。行人来来往往，有拍照的，有仰头看灯的，也有孩子踮脚想摸一摸那光。这树像是街坊的守望者，年年挂灯，岁岁迎人，把节日的喜气，悄悄藏进日常的呼吸里。

一座门楼气派却不张扬，金匾高悬“闽南会客厅”，对联写着“延闽南气韵，会八方来客”。红漆门扉半开，门内绿植葱茏，一盆兰花摆在案上，吊灯微晃，映出几分雅意。这里不单是接待宾客的地方，更像是一个文化的驿站，让南来的风、北去的雨，都能在此歇一歇脚，喝一口工夫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