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岁重阳：我在小区里，捡满了日子的甜

东东

图片/文字 原创/东东 美篇号39604212 　　清晨六点半，窗纱外的天刚染透一层浅金，我就醒了。不是被闹钟催的，是常年养成的习惯——这个点的空气最软，带着小区里那几棵老樟树的清苦气，适合去楼下的小广场走两圈。起身时，手自然地摸了摸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昨晚晾好的温水还温着，喝一口，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得打了个轻颤。 　　换鞋时看见鞋柜上的日历，红色的“重阳”二字格外显眼。倒不是特意记着，是前几天小区物业送了份重阳礼——一小袋晒干的野菊花，装在印着“岁岁安康”的棉纸袋里。当时小李笑着说：“张叔，重阳节泡点菊花茶，败败秋燥。”我接过时捏了捏袋子，菊花干脆的触感，让我想起几十年前在乡下，跟着母亲在田埂边采野菊的日子。 　　走出单元门，广场上已经有不少老伙计了。王婶正带着几个人跳广场舞，音乐是舒缓的《茉莉花》，她的动作比年轻时慢了些，胳膊抬得没那么高，却每一步都踩得稳当。看见我来，她笑着挥挥手：“老张，快来，刚教了新动作，简单，你肯定会。”我摆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石凳：“今天先歇会儿，看看你们跳。”其实不是不想跳，是昨天帮邻居李姐搬了箱苹果，胳膊有点酸——人到了六十多，身子骨没那么利索了，得学会服软。 　　石凳旁的花坛里，几株月季还开着，花瓣边缘有点卷，却依旧红得热闹。我掏出手机，想给这花拍张照。手机是儿子去年给换的智能机，屏幕大，字也能调大，刚开始觉得麻烦，现在倒用顺了手，会发朋友圈，会用地图查路线，还会跟远在外地的小孙女视频。镜头对准月季时，手微微有点抖，我屏住气，慢慢按下快门，居然拍得还不错——花瓣上的露珠没掉，阳光刚好落在花心上，像撒了点碎金子。 　　正翻着照片，老周拎着个布袋子走过来，往我手里塞了块糕：“尝尝，我家老太婆早上刚蒸的重阳糕，放了蜜枣，不甜腻。”我接过来，糕还带着温乎气，咬一口，米香混着蜜枣的甜，在嘴里慢慢散开。老周坐在我旁边，掏出自己的保温杯，里面是泡好的枸杞茶：“还记得咱们年轻时，重阳节哪有这闲心？那会儿在厂里上班，赶上重阳也得加班，晚上回家煮碗面条就算过节了。”我点点头，脑子里闪过车间里的轰鸣声，还有下班后骑着自行车，迎着晚风往家赶的样子——那会儿总觉得日子长，盼着早点退休，可真到了退休这年，又觉得时光跑得太快。 　　太阳慢慢升高，广场上的人多了起来。物业的小李推着个小推车过来，车上放着刚煮好的菊花茶，还有一次性纸杯。“张叔，周叔，来喝杯菊花茶，刚泡的，放了点冰糖。”小李给我们倒茶，热气裹着菊花的香飘过来，我喝了一口，清甜里带着点微苦，正好解了重阳糕的甜。小李说：“下午三点咱们小区有重阳活动，就在这个广场，有剪窗花的，还有写福字的，您二位来凑凑热闹啊？”我和老周对视一眼，都笑了：“来，肯定来。” 　　回家的路上，路过小区门口的水果店，老板娘笑着招呼我：“张叔，今天重阳，给您便宜点，买点橘子吧？刚到的，甜得很。”我挑了几个，老板娘称完，又多放了两个：“祝您重阳节快乐，身体硬朗！”我谢了她，手里拎着橘子，觉得沉甸甸的——不是橘子沉，是这些细碎的好，像撒在日子里的糖，捡起来，嘴里就甜丝丝的。 　　中午煮了碗面条，卧了个荷包蛋，还放了点昨天买的青菜。吃着面条，想起早上拍的月季照片，就打开朋友圈发了出去，配了句话：“重阳日，见花喜。”没过几分钟，儿子就评论了：“爸，注意身体，晚上给您视频。”小孙女也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我看着手机，忍不住笑了——原来人老了，最盼的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就是家人记挂着，心里踏实。 　　下午三点，我准时到了广场。已经有不少人在剪窗花了，张阿姨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红纸和剪刀，剪出来的菊花栩栩如生。我凑过去看，张阿姨笑着说：“老张，你也来试试？不难，我教你。”我接过剪刀和红纸，手有点抖，剪了几下，居然也剪出个像模像样的菊花瓣。张阿姨夸我：“不错不错，有天赋。”我拿着自己剪的窗花，心里美滋滋的——活了六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剪窗花，原来快乐这么简单。 　　写福字的桌子旁，老周正拿着毛笔写字，他写的“福”字，笔画有力，透着股精气神。我也拿了支毛笔，蘸了墨，在红纸上慢慢写。墨汁有点洇，笔画没写直，可看着自己写的“福”字，还是觉得开心。小李过来，给我们拍了张照：“张叔，周叔，我把照片发小区群里，让大家都看看咱们的成果。” 　　太阳快落山时，活动结束了。我手里拿着剪好的窗花，还有自己写的福字，慢慢往家走。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地上，跟着我一步一步走。路过那几棵老樟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跟我说话。我抬头看天，晚霞红得像火，把云都染透了。 　　回到家，把窗花贴在窗户上，把福字贴在门上。然后坐在沙发上，喝着下午没喝完的菊花茶，手里拿着手机，翻着下午拍的照片。想起早上醒来看见的晨光，想起老周给的重阳糕，想起小李倒的菊花茶，想起张阿姨教我剪窗花，还有儿子和小孙女的问候——这些细碎的瞬间，像一串珠子，串起了这个重阳日，也串起了我六十多年的时光。 　　原来人到了六十多，就不再盼着日子快些过，而是慢慢走，细细品。就像这重阳日的菊花，开得慢，谢得也慢，却把最香的味道，留在了秋天里。而我，也在这样的日子里，慢慢数着时光的糖，一口一口，甜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