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舍小城(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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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江尾海头的精神潮汐</p><p class="ql-block"> 城市化的浪潮里,小城最该守的是那份“小”——小理藏在瓦雀抖落的树影里,小趣浸在柳絮飘入砚台的软絮中,不必学大城的铿锵语调,只要能把自己的日子过成自洽的诗行,便足以让每一缕风、每一粒尘都透着大欢喜。</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曾几何时,烧草木灰肥稻苗是春晨的仪式,指尖能触到灰烬里的暖;观晨露润菜花是暮后的闲情,眼底能接住露珠里的光。如今这些旧程序,只剩祭祀时才被郑重拾起,像展开一页泛黄的旧信。小城人早学会了与现实对话——面对河埠头一次次漫上来的潮汐,那潮水里裹着的不只是江水,更是日子的重量。于是小城的生命慢慢生出了想象的翅翼,具象成人类精神世界的投影,又化作族群潜意识海洋的化身。站在这江尾海头回望陆地,你不能用凡人的思维去丈量它:当长江在张家港湾拐过最后一道湾,那湾水里盛着的,便是小城的潜意识梦境;那江风里飘着的,便是滋养世代生命的精神魂魄。它的印记早刻进每一寸土地,却从不在乎世人知不知道——不知道它的恐惧如潮涌,好奇如星闪,求知如帆张;也不知道它的野心藏在浪底,欲望缠在苇丛,混乱裹在雾里,更不知道它对世界的怜悯、对不公的不甘、对公平的渴盼。近海早被陆地的浊流染得浑浊,可真正的海洋藏在精神深处——那片湛蓝色的海,像被月光磨亮的蓝宝石,能把所有污浊揉碎、稀释,终至无痕。可人类依旧固执地把这颗星球叫“地球”,带着这份偏见,谁能说清:江尾海头的小城人,是海的接引者,还是江的送葬人?这道精神命题,本就是沿江沿海的宿命逻辑,又何尝不是人类对星辰大海的向往?便让这里的人,多了几分感慨,几分敬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若把对未来的希望,种进最初的意识土壤,再为它编好生命的程序——水乡没有屠龙的传说,只有斗鳄的少年;如今少年们想重启的,不是江湖,而是虚拟社会。可你凭什么有勇气按下重启键?又凭什么觉得,能对抗千百年来的习俗,让指令在逻辑的轨道上顺畅运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早年的绿皮火车,总在小城边缘拖一声悠长的“逛吃——污!”,像旧时光的叹息。后来和谐号载着资本驶来,高铁站便在这片土地扎了根。如今坐在高铁里去上海上班的小城人,骨子里藏着几分自卑,思路却比江潮还清晰,说起未来时的演讲,能让听者心头泛起涟漪。他们带着“农村包围城市”的眉眼,那眉眼间的波浪似的韧劲,挑着乡土的印记,一步步走进北上广深的霓虹,又一头扎进虚拟社会的代码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天赋的直觉让他们说起往事时,嘴角会不自觉漾起缅怀的软意,可这份缅怀,恰恰暴露了内心的遗忘——谁都瞧得见,他们骨子里还带着泥土地的生涩,像没被磨亮的籽实,与那些在大工业、大商业的纪律性里浸养出的人,终究隔着一层无形的膜。而那层“浸养”,恰是无形的资产,是小城人走向更大世界的基石。这堂课该补,也必须补——说穿了,是想找条“速成法”,给虚拟社会的“内存”多添几分底气,哪怕这念头本就逆着常理。直到精神空间里支起一张足够容下所有人的长条桌,标注着“中心城市”“卫星城”的席位上,坐着的人眼角已刻满皱纹,鬓边也染了霜白,脸上的笑却格外真切,像晒透了太阳的棉絮,裹着由衷的满足。可精神这东西最是矛盾:它既像老伙计般守着旧时光的忠诚,又总像顽童似的揣着背叛的心思,唯有逻辑自洽,才能让它稳稳运行。</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有人穿着草鞋、裹着草裙,头顶荆棘王冠,毛手毛脚在鼠标上敲下指令——虚拟社会的“硬盘”便荡开层层涟漪,连“偷懒”“摸鱼”都成了涟漪里的碎光。那光里,藏着小城人最本真的模样,也藏着精神潮汐里,最柔软的答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