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打开厚重的族谱,找到我们这一支:</p><p class="ql-block">二十九代: 祖发 字 广心 号 润齐 国学生</p><p class="ql-block">三十代: 功佐 字 忠辅 号 观五 秀才</p><p class="ql-block">三十一代: 文翰 字 林若 号 春生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看着这简单的记录,我陷入沉思:它记载了我们张氏家族几百年的世系繁衍,从中我可以找到每一位族人的来处与归途。</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这些记载虽鲜有疏漏,但总觉得有些生硬,且没有温度,既不立体,也缺乏生动。所以我想用文字更详尽的记录我所了解到的家族的历史与文化。</p><p class="ql-block"> 就从我最熟悉的父亲和母亲开始吧。</p><p class="ql-block"> 族谱上,关于三十二代的记载,仅有寥寥数字:</p><p class="ql-block">运辉,字 炳光。</p><p class="ql-block">配,邓满秀。育子二,育女四。</p><p class="ql-block"> 这十几个方块字,像一扇紧闭的门,门后是他们默默无闻、含辛茹苦的一生。而我,作为他们的儿子,有幸成为这扇门钥匙的保管者。我要推开这扇门,让后人看到——不只是两个名字,而是两个有血有肉的人。</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的父亲——张运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族谱上他的字叫“炳光”。在我看来,这个名字再贴切不过。他的一生,仿佛就是为了炳耀光明,辉映家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他是一位真正的“国学生”和“秀才”的后裔,虽未能传承祖上的功名,却继承了张氏家族的勤勉与坚韧。这份血脉里的文雅,最直观地体现,是在他的双手之上。父亲的双手不仅能驾驭笔墨、算盘,也能扶犁掌耙,耕田种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村上的红白喜事,都会请父亲去坐柜房,掌文案。每到新春佳节,他是村里最忙碌的人。乡亲们会恭敬地送来红纸,请他书写对联。那时,他会换上干净的衣衫,请出祖传的端砚,在堂屋的饭桌上缓缓研墨。当他提起那支祖传的狼毫笔时,就像一位即将出征的战士。笔锋在红纸上游走,如春蚕食叶,沙沙作响。一个个饱满、端庄的楷书跃然纸上,那是“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是“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那一刻,族谱上那个叫“炳光”的他——是体面的文人后裔,用笔墨为乡邻祈福,为文化续脉。</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乡邻们都称父亲为“张会计”,这既是对他的恭称,也是对他的认可。从初级社、到高级社、再到人民公社,他一直担任会计。打算盘是他的一绝。算账时,他面前摊开厚厚的账本,双手可以各自操作一个算盘。这架势,仿佛不是在核算,而是在指挥一场无声的交响。他的指尖仿佛长有眼睛,左右开弓,算珠在他手下噼啪作响,清脆、急促而富有节律。那不是杂乱的噪音,而是秩序与精准的乐章。他眉头微蹙,目光在账本与算盘间飞速扫描,资产、负债、收支、分配——都在这噼啪作响的算珠间,被梳理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那一刻,这双“铁算盘”的手是智慧的化身,责任的担当。为他赢得了乡邻的信赖,他用一种纯粹的理性,守护着集体的公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更多的时候,这双手是用来握着犁耙与锄头,在黄土地上“书写”生存的篇章。他用这双手,在烈日下插秧割稻,在晨昏时除草种菜。在酷暑里挑水担肥,在寒风中修房砌灶。他的“辉”,不是日月之辉,而是灯火之辉——在无数个黑夜里,为我们这个家,提供着:虽然微弱却坚定不移的光亮。他的话不多,但默默劳作的身影,本身就是对我们最深刻的教诲:何为责任,何为担当。</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的母亲——邓满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族谱上,她只有一个“配”字。这个字,曾将多少伟大的女性简化成了男性身旁的附属。但在我的生命中,母亲是绝对的主角,她的名字——“满秀”,就是她一生的写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满”——是圆满,是丰盈。 母亲仿佛有着魔法,总能将清贫的日子过得满满当当,充满生机。一口大铁锅,几把寻常菜,经过她的手,就能变成全家人的美味。家里的米缸似乎永远也见不到底,因为总有她精打细算、未雨绸缪的智慧在填充。她的爱,更是满溢的。她用那双因常年劳作而粗糙的手,为我们缝制衣裳,那密密麻麻的针脚,是她写下的无字家书。她的怀抱,永远是我们可以肆意哭泣和安睡的港湾。无论这个家遇到多大的风雨,遭受多大的灾祸,她都能沉着应对,使它充满温暖,充满力量,充满希望。</p> <p class="ql-block"> “秀”,是秀慧,是内秀。 母亲上过几年学堂,能读会写,与大多数同龄女性相比,算是幸运的。她识大体,明事理,是我们家无形的“定海神针”。她用善良和智慧,维系着家族的和谐。邻里纠纷,她常是那个能说句公道话的“和事佬”;谁家有难,她总是第一个伸出援手。她像一棵坚韧的蒲草,外表柔顺,内心却有着强大的力量。她的聪慧,不仅体现在她的善良、豁达和隐忍,更体现在她对生活最通透的理解与践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父亲和母亲,一个如山,沉默而厚重,定义了家族的高度与风骨;一个如水,灵动而包容,滋养着家族的脉络与气象。他们一静一动,一刚一柔,共同构成了我们家族最坚实、最温暖的基石。</p> <p class="ql-block"> 请关注:第一章 碎砚新生</p>